“首先,人死亡之後肌張力消失,全身鬆弛變軟,無法留下這麽清晰深刻的指紋。包括麻繩裏的皮膚組織,那都是徒手用力才會摩擦出的痕跡。”程澤生從桌子上攤開的現場照片裏挑了一張陳屍的照片,“其次就是指紋位置的偏差,你用他的手勢去拿一根繩子試試,看看會留下什麽樣的指紋形態。”

樂正楷眉眼一彎:“小向陽,繩子是被拿在手裏,凶手想要造成自勒假象的話,為什麽還取下來?直接套在脖子上才不會引人懷疑。”

柯冬蕊歎氣:“凶手壓根就沒想藏著掖著,殺人就大大方方的殺,所以我估計手套也沒用上。”

向陽看著三位前輩,無處安放的小手緊張扭在一起,絞盡腦汁擠出一句:“……用指紋膜?”

“開始胡思亂想了?”程澤生拿著報告在他的頭上敲一下,“還有什麽合理的解釋?”

向陽搖頭,自從跟了程澤生,他感覺自己在警校裏白讀幾年書,那點知識遇到複雜的案子根本排不上用場。程澤生把資料給他,讓他去物證處好好看看繩子,再去法醫科仔細觀察屍體,江潭的解剖應該還沒結束,現在去能趕上精彩環節。

向陽苦著臉,那表情活脫脫像是要上刑場。柯冬蕊合上資料,去著重調查何陸,程澤生問樂正楷:“被害人家裏去過了嗎?”

“現堪去過了,他就住在一間小出租屋裏,門鎖完好,家裏也沒有翻動的痕跡,銀行卡和值錢的財物都在。”樂正楷說,“我總覺得這件案子的手法太奇怪,去酒吧找找吧,也許能查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酒吧我去,你再帶人去一次現場。”程澤生拿起車鑰匙,“仔細再找一遍,別遺漏任何東西。”

“剛剛你沒有給徒弟解惑,是不是發現,根據咱們手裏的證據,你推測的現場也無法成立?”樂正楷忽然靠近,壓低聲音,“澤生,你信不信這世上有鬼?”

“不信,我隻信有人搗鬼。”

———

Avenoir是一家位於徐安路36號的音樂酒吧,這家酒吧從下午兩點營業至淩晨五點,但晚上八點之後,這兒就成為性別男愛好男的那類特殊人群聚集地。程澤生前幾年抓的一個犯罪嫌疑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逃期間還敢找一夜情,在酒吧廁所給堵個正著。

這間酒吧的裝飾和格調與一般娛樂場所有差別,很多酒吧喜歡利用刺耳吵鬧的音樂將氣氛點燃,一切藏汙納垢都被朋克和搖滾掩蓋。但Avenoir沒有曖昧的舞池、沒有魔幻迷離的水晶魔球、連打碟的DJ都沒有,店裏隻有輕音樂作為背景音,將這個獵豔場所熏染出一股不一樣的文藝味道。

程澤生剛一推門,便引來形形色色的目光,有好奇有驚豔,有欣賞有玩味。他穿著款式簡單的黑色襯衫和水洗牛仔褲,簡單低調的裝扮本該泯然於眾人,但架不住人長得好看,往吧台一坐,仿佛自帶一盞聚光燈,似乎他所在的地方就有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