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這麽謹慎,是為了最大程度保證緝毒警家人的安全。按照規定,他們犧牲之後連墓碑都不可以立,就是怕家人祭拜被喪心病狂的毒販盯上。程圳清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和販毒團夥的較量勢必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於是從一開始,警局檔案裏就沒有“程圳清”這個名字,他的照片跟隨的檔案是“馬廣明”。
三年前程澤生去中緬邊境,見到哥哥屍體的那一刻差點瘋了。程圳清的胸口被開了三刀六洞,全身多處骨折,一雙手指甲全部拔除,手骨用小錘子一點點敲碎。因為他是狙擊位,這雙手讓毒販恨之入骨,因此也被折磨得最不成人形。
法醫解剖之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些刑罰全部都是在程圳清清醒的情況下進行。毒販為了保證最大的樂趣,給他注射高純度海洛因,劑量不會致死卻又能讓他保持清醒,經歷了地獄般的數十個小時,程圳清才得以解脫。
程澤生不敢告訴父母,悄悄帶著哥哥的骨灰回來,用紅旗包裹著,也不能葬進烈士陵園,最後選擇在南香山的公墓為他找一個位置。他的檔案全部都是偽裝身份,獲得的功勳也都與“程圳清”這個名字無關,隻有這塊碑,終於可以讓他恢復真正的身份。
每年冬至、七月半、清明,這三個大日子,程澤生都會來看哥哥。一束花、一包煙,每回都是如此。今天有些例外,七月半還早,清明也已經過去,程澤生會再過來,隻是想和哥哥聊聊天。
“哥,咱們兄弟倆的誌願就是當一個好警察,怎麽你在那邊反而成犯罪分子了?”程澤生將煙拆開,先從頭到尾捏一遍,再從鼻尖晃一下,最後點上放在墓碑前。
這是他哥獨特的抽煙方式,他天天和毒品打交道,遇到很多毒販將毒品和煙草混在一起,去害無辜的人染上毒癮。因此程圳清拿到手裏的煙,會先用手仔細過一遍,然後再聞一聞味道,確定沒問題才會抽,這個習慣到死也沒變過。
“抓住你平行個體的那個警察很厲害,但是他在我們這個世界死亡了,離奇的是我在查他的案子,還和他住在一起。”程澤生看著哥哥的黑白照片,“我昨天碰到他了,感覺很奇妙。哥,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可以在家裏見到完整的他?”
南香山墓園人煙稀少,不是掃墓的日子,這一片區更是空無一人。程澤生見墓碑上的金漆掉了幾塊,便去管理處,想找個補漆的手藝人。
“山上那塊是風水寶地啊,但是價格也比別處高處不少,何先生,您考慮清楚了嗎?”
“我想上去看看,帶路吧。”
程澤生剛要踏進管理處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腳又收回來,閃身躲到一旁。
那個挺拔又高挑的背影甚是眼熟,前兩天剛見過,急吼吼要將他哥哥火化下葬。看來是真的很急,已經過來買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