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程澤生做了一個綺麗又詭異的夢。
他夢見在一棟古舊的破房子裏,看見自己倒在地上,胸口有一個彈孔,血肉模糊,而另一人跪在他的身邊,正是那個身形模糊看不見臉的男人,他握住自己的手貼著側臉,輕聲低語。
“對不起。”
為什麽對不起?是你殺了我嗎?程澤生疑惑又好奇,看了一眼自己的屍體,卻沒有太大的觸動。他不是第一次夢見自己死亡,出於職業的危險性,心裏也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此刻也清楚明白是在夢中,沒什麽好畏懼的。
男人帶著一身血離開,程澤生跟在他後麵,和他一起下山,去一所大學,見到了另一個有些麵熟的男人。程澤生仔細回想這人是誰,想了半天才記起是Avenoir酒吧的老板,連景淵。
男人在和連景淵說話,聊的是什麽流星和超新星,程澤生聽個大概,男人又跟著連景淵一起回家,他也跟在後麵,看著他換過一套衣服之後,再次出門。
花店的小姑娘攔住了男人,他問:“有香檳玫瑰嗎?”
姑娘搖頭,男人離開,去一間網吧之後,接著又回到山上。
程澤生看著男人在整理現場,最後跪在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
“你等我。”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程澤生走過去,也蹲在自己的屍體旁邊,想看清他的臉。
男人的臉上還是蒙著一層黑霧,但有晶瑩的淚滴溢出,順著臉頰滴落。
程澤生伸手,那滴淚珠落在他的手心,炙熱刺痛,連同他的心也一起烙化。
為什麽你會這麽傷心?
程澤生睜開眼,帶著一臉疲憊坐起,太陽穴脹痛著,神經突突跳得疼。
窗外已經大亮,難得周日不用加班,他還在夢裏東奔西走,比出外勤還累。
夢裏的具體細節他記不清,但那滴眼淚落在手心的真實感卻難以抹去,那是飽含著悲傷和無奈、無數心酸彙聚,才會擁有那麽炙熱的能量。
他不知道男人是誰,甚至連他的臉都看不見。
內心莫名感到一陣空虛,程澤生的手握緊又打開,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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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殺人案正在偵辦中,程澤生雖然和平時一樣安排任務、走訪調查,但卻肉眼可見的不在狀態。
比如說他經常會神遊天外,盯著某一樣東西出神,眉頭緊縮著愁眉不展,還會把證物和證詞記岔,頻頻失誤,這在程澤生的辦案生涯中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問他他都說沒事,可朝夕相處的同事心裏清楚,程副隊這種狀態不可能沒事。
“你真的不用休息?”
午休期間,樂正楷遞給他一聽冰可樂:“看你的臉色多難看,別把身體弄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