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熾蹲在路邊看摩托車,腳邊是常用的工具,他擰著扳手,季明川在他背後說,“知道我跟我哥是因為什麽分手的嗎?”
手上動作一頓。
“我哥沒告訴你?”季明川拎著一袋藥,腔調淡淡的,“還是你怕他想起傷心事,就沒問?”
晏為熾把扳手丟地上,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為什麽會分……”季明川拉長了尾音,“因為他不跟我說就來春桂看我,我不小心讓他看到我和薑禧接吻。真是不湊巧,隻能跟他提出了分手。”
晏為熾背對他蹲在摩托車前,不知道是什麽神情。
季明川失笑:“他睜大眼睛看著我,手上提著的一大袋柿子都滾出來了,你能想象那個畫麵嗎,淩晨出門翻山過河,大老遠的坐著裝牲口一樣的大巴從鄉下過來,就想讓我嚐一口冬天的第一批柿子。”
“還有藥箱,你應該有看到吧。也許你還用了那裏麵的藥。”季明川自顧自地說,“那是給我的,他每次來,都會帶一個,多貼心。”
晏為熾抓著扳手站了起來。
季明川和他一般高,平靜地平視過去:“我哥近視度數那麽高,也是因為我。”
“他看很多醫學方麵的書,眼睛都看廢了,他多天真啊,以為隻要看得書足夠多,隻要他堅持下去,早晚有天就能幫我找到醫治的辦法,讓我可以不疼,可以像村裏的其他小孩那樣活著。”
季明川冷漠得如同一個不相幹的人,“我吃藥吃吐了不想活了跑去跳井,他從井裏把我撈上來,嚇得又是哭又是喊的做了半年多的噩夢,在那之後他就變著花樣哄我吃藥,後來我能上學了,長期營養不良走不了多少山路,他就把我背到學校,再去學校把我背回來。”
平鋪直敘的簡單一番話殘忍地撕開了一個人的年少,四分五裂地攤在青天白日。
季明川說得清晰又輕鬆,甩掉一塊汙泥似的:“幾年前我終於好了,去年我把他給丟了。”
晏為熾指間用力到發抖,胳膊上鼓起一根根駭人的青筋血管,他微闔眼眸,眼周爆出一片紅。
“我根本不是同性戀,我喜歡的一直都是女孩子,我發現他對我有那種心思的時候差點吐了,我之所以提出跟他交往,是因為我覺得他輟學照顧我爸照顧我的樣子很可憐,就想在結婚前讓他做做夢。”季明川眼前的發絲被風溫柔撥動,“我現在還找他,是因為習慣了他的付出,不能接受他把這些給了別人。”
“嗬。”
晏為熾低著頭一笑,“看你這廢物樣,明天卷子發下來,名字能寫上去?”
季明川被人踩住脊梁骨般,麵上的清冷平淡瞬間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