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傘就隻有那麼一支,她覺得男人似乎有些喧賓奪主了,竟然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屋裏帶。
而她反應真的有夠慢,一直到進了屋,他放開她了,她才回過神。
許紫萱,你神經可以再大條一點沒關係!
她心裏暗暗歎氣,邊打開屋內照明,邊低聲說:「鞋子脫下請放這邊,我拿大一點的室內拖鞋給你,電話在客廳的茶幾上,你可以自由使用──」她其實有帶手機在車上,但山區的收訊較為不佳,再加上下雨的關係,手機的訊號隻剩一、兩格,根本沒辦法用。
屋內的燈一亮,邵競騰環視眼前小巧客廳,眼睛不由得一亮。
房子的結構很不錯,空間雖不寬敞,但有挑高設計,感覺相當舒服,再加上女主人在擺設上的種種巧思,讓屋內流動著溫馨氣味,靜靜的,彷彿是淌過心底的小溪,也讓他聯想到沉靜的月光。
他越來越覺得這次的意外其實挺值得。
「你受傷了!」訝然而憂心的嗓音突然響起。
邵競騰依循她的視線看向自己,他的左手肘有鮮血滲出,襯衫衣袖被染紅了。
「不礙事。」應該是之前打鬥時受傷。
前天晚上,他被人用槍挾持上山,輪班看守他的人共有四個,他一直等到今天晚上才有機會出擊,利用他們交接班的時候,先是徒手打斷其中一人的鼻樑,然後搶了槍,擊傷其它的人。
「我的身體我清楚,隻是小傷而已。」他平淡的說,嘴角甚至浮現一抹滿不在乎的弧度。
「就算是小傷也不能輕忽。」許紫萱瞪了他一眼。
不由分說,她拉住他的左臂,將衣袖往上推,小心翼翼地推卷,直到看到那道傷口。
傷口有點長,但似乎沒有很深,流血的情況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嚴重。
輕籲口氣,她拿了條幹淨毛巾暫時綁住他的左肘,然後推著他進浴室。
「你先沖澡,洗好後,再出來讓我上藥。」
邵競騰先是怔了怔,隨即感到一陣好笑。
他被動地接受她的擺佈,乖乖被推進那間擺著許多綠色小盆栽的浴室。
浴室的門在他身後關起來了,他望向鑲嵌在瓷磚牆上那麵明亮的鏡子,看到一向嚴峻的嘴角正微微勾揚,深沉冷厲的眼睛也變得柔和許多。
怎麼會有這種表情?
他心情很好嗎?
抬手摸摸已冒出不少鬍髭的俊美下巴,胸口的浮動有些奇異,他若有所思,腦海中浮現小女人那張清秀的小臉……
半個小時後──
邵競騰穿著一套舊的男性運動衣褲,腳下踩著一雙大尺寸的室內拖鞋,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
一股甜甜的幽香一直鑽進他鼻腔裏,因為女人離他很近,就跪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她微垂粉頸,腳邊攤開一大盒家庭急救箱,那雙柔嫩小手正忙碌地幫他處理手肘上的傷。
「你一個人住嗎?」他突然問,語氣略微嘶啞。
許紫萱抬起眼睛,心髒重重撞了一下,因為他的臉離得好近。
「……嗯。」噢,老天!希望他沒發現她剛才在偷瞄他的嘴。紅著臉,她趕緊低下頭繼續消毒傷口。
「那麼,為什麼會有男人的衣褲和大尺寸的拖鞋?」而他此時穿在身上的內褲是新的,她剛才拿給他時,那件內褲完全沒拆封。不知為什麼,這裏可能住著其它男人的可能性,讓他非常不痛快,這種反應很莫名其妙,但就是發生了,他也解釋不出原因。
許紫萱沒有抬頭,隻靜靜說:「那是我爸爸留下的東西,他和我媽三年前開車出遊,在回程的國道上出車禍過世了……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家裏除了我爸的衣物可以給你穿以外,我找不到其它的了,你心裏要是覺得怪怪,不舒服,等一下烘幹機把你的衣褲烘幹後,你再換過來,大約還需要三十分鍾,你……我……」喉嚨一緊,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麼,因為男人溫暖的指扣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蛋輕輕抬起。
他……他想幹什麼?!
許紫萱彷彿中了定身咒,血液往頭頂沖,暈暈的,呼吸困難。
噢,她又瞄向他的唇瓣了,老天幫幫忙,她不想變成大色女啊!
「謝謝你。」他低柔而且緩慢地吐出聲音,別具深意的目光落在她粉嫩臉蛋上,靜謐注視著,像要看進她的內心。「我穿這些衣褲很好。」
聽到答案,邵競騰竟然感到一陣輕鬆,他想要嘲弄自己,卻被她眉眸間淡淡的落寞吸引了。
她提及過世的雙親時,語氣柔軟,平靜的小臉染上一絲輕愁,激起他某種憐惜的情緒,讓他想安慰她,撫平她眉間的鬱色。
「不……不用客氣……」許紫萱回過神,臉蛋往旁邊一偏,輕輕擺脫掉他粗糙卻溫暖的指。她兩頰的紅嫩更明顯,卻力持鎮定,雙眼很專心地盯著他的傷,吶吶說:「還要上軟膏再包紮,你不要動來動去。」
「好。」邵競騰「很乖」地回答。
她迅速瞄了他似笑非笑的麵龐一眼,再次深呼吸,然後又一次輕垂粉頸,細心地幫他上藥,貼上紗布,再以繃帶圈裹包紮。
「謝謝。」邵競騰在她低頭收拾急救箱時道謝。
她搖了搖頭。
「我該怎麼報答你?」他問,語氣彷彿夾著笑意。
許紫萱先是一怔,又一次搖頭。「不是什麼大事……」她抿抿唇。「我煮些東西給你吃,等一下吃飽了,必須吃兩顆消炎藥。」
「好。」男人繼續扮乖。
「那就……先這樣。我去廚房弄吃的。」說完,她抱著急救箱轉身就走,經過掛在牆上的長身鏡時,她看見鏡子裏自己的臉,紅得實在太不像話,好像發燒。喔,不,不是好像,她是真的在發燒,體溫飆高,因為那男人看她的眼光太神秘,太具吸引力。
真的是一朵潔白小花。邵競騰淡淡想著,下意識撫摸她為他所做的包紮。
一直到那抹纖細身影消失在門邊,他才慢吞吞收回視線,嘴角噙著一絲玩味。
然後,他起身走向擱在茶幾上那具電話。
是該處理一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二十分鍾後──
「……讓阿烈帶幾個人過去看看,逮到那個吃裏扒外的傢夥,先帶回來,沒有我授意,暫時不要動手,我有些事還要問清楚……嗯……我遭人挾走的事先不要張揚,我不想影響到公司股價……」
「趙叔,那些人想玩陰的,我們也不是玩不起,但我要知道整件事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