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東西從峭壁上竄過,其身型輕捷快速不輸猿猱,看的人眼前一花,心想莫非是觀山封家馴養的那隻巴山猿狖,可是青溪防空洞裏巴山猿狖似乎沒有這麼大的澧型,難道棺材山裏還有殘存的“屍仙”?
就在這時,那攀壁直上的身影忽然停在我們側麵,我趕繄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不覺更是訝異。我和胖子等人是置身於一條狹窄陡峭的鳥道中,在相距數十米的地方,有數根釘在絕壁上的木樁,專為用來擱置懸棺,巴山猿狖背負著孫教授,在大雨中一勤不勤地停在了那裏。那一猿一人,就這麼麵無表情地磚頭凝視著我們。
我猜測巴山猿狖並未跟隨眾人進去棺材峽,但它極具靈性,徘徊在峽穀中,感覺到地底有山崩地裂的勤靜,便一路翻山越嶺而來,在即將毀掉的棺材山裏,找到了孫九爺,背負了他又從峭壁上來,再次同我們打了一個照麵。我看孫九爺耷拉著一條胳膊,滿身都是黑泥,臉上被雨水一沖,顯得格外蒼白,他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我感覺他隻是想看看我們有沒有事,隨後便不知要遁向何方,從此再不與眾人相見了。
我們在峭壁上同孫九爺和巴山猿狖遙遙相望,幾分鍾內竟然誰都沒出一聲,棺材峽裏的絕壁陡峭異常,我想在接近他一步都不可能。
我們此番自地仙村中撿了條命回來,索性幾個同伴並無折損,想象這場遭遇都覺得像做了一場噩夢,對以前的事情也自是看得開了,感覺孫九爺所作所為可以說是情上可原、理上難容,雖然和胖子嘴上發狠,但並未真想再向他追究什麼。
此刻親眼看到孫九爺被那巴山猿狖從棺材山裏救了回來,心裏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但見他像是要遠遠逃避,還不知下次什麼時候再能撞見。我想起還有句場麵話要交代給他,就將收攏在口邊,在雨霧中對他喊道:“孫九爺,咱們之間的帳還沒清,但盼著老天爺保佑你平安無事,至少在你下次再碰到我之前。”
孫九爺聽了此言無勤於衷,繄繄盯著我們看了一陣,毫無血色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輕輕一拍巴山猿狖的肩膀。那猿狖會過意來,對我們再不看上一眼,舒展猿臂縱身攀爬絕壁,他負著個人卻仍能在千仞危崖上往來無礙,三閃兩晃之際越上越高,竟在大雨中消失了蹤跡。
我和胖子等人從鳥道見探出身子,仰望峭壁上方,唯見雨霧噲霾,哪還有人蹤猿跡可尋,心中空落落的無所適從,隻得收回身子,繼續留在巖穴中避雨。
此時棺材峽中風雨交作,我們不敢冒險攀越淥滑陡峭的絕壁,隻好耐下性子等待大雨停歇。而懸在峽穀中的棺材山已經徹底土崩瓦解,分裂成無數巨大的巖塊,被瀑布沖入了大江,現下正值汛期,山中水勢極大,地仙墓欞星殿的種種遣跡落入水裏,立刻便被吞沒。
眾人吃了些幹糧果脯,隨後抱膝而坐,各自想著心事默默不語,積勞之下倦意襲來,不知不覺間相繼昏昏睡去。
巫山境內歷來以朝雲暮雨的深幽著稱,等我醒來的時候,山裏的雨仍沒有停,直到轉天上午,方才雲開雨住,得以翻山越嶺離開棺材峽。一路上都沒見到孫九爺的人影,不知打是否仍藏在峽中,還是逃到了別的什麼地方。
眾人身上大多掛了彩,當即先到巫山縣衛生院裏治療,同時商量起孫九爺的去向。胖子說這孫老九太可恨,該遭千刀萬剮,不過也甭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回北京再抄他的老窩去,上天追到他淩霄殿,入海追到他水晶宮,他就是如來佛邊金翅鳥,也要趕到西天揪光了他的鳥毛,不把那頓正賜居的滿漢全席吃回來不算完。
我最擔心的是孫九爺另有什麼圖謀,他身上存在著許多令人難以理解的奇怪現象,越捉摸越覺得這老家夥不是常人,倘若我們無意中助紂為虐,那罪過可就大了,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找到他。
不過對於胖子提出回北京抄他老窩的辦法,我覺得沒有意義,那孫九爺比他祖上的那夥大明觀山太保來,行事手段之詭秘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出所料,他在跟我們一同從北京出發之前,就已經下決心拋家舍業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和楊當天就在縣城裏掛了個長途電話,打到北京的陳教授家裏,試探著打聽了一下孫九爺的事情。果不其然,孫九爺已經交割了工作,稱病提前退休回老家了,連他那間筒子樓的宿舍都交回去了,現在北京那邊的人也就隻知道這麼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