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高棟並不是在開玩笑,他需要掌握所有細節,無微不至,這是他的辦案習慣。
馬黨培不理解,卻也隻能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是,王紅民算是縣裏最正宗的官二代了。聽說他爸在他很小時候就死了,他叔叔對他很照顧,他叔叔是王振國。」
高棟頓時收斂了一下眉頭,王振國他當然知道,九十年代是市委書記,關係極其硬,當時反腐敗,市委班子連倒兩屆,係統內外都以為王振國會跌進去,誰知他毫髮無損,還陞官調到了直轄市大津市任常委,現在更是大津市的市長,政治局委員。
關於他背景的傳言很多,有說他是得到某位九十年代大領導的保舉;民間齷齪點的傳言是他進國家黨校讀書時,同學是胡書記,他給胡書記打過洗腳水。這個傳言當然不可信,不過高棟做官這麼久,自然知道,總之,王振國背景很硬。
當地官員也都知道這點,王振國出生在白象縣一個曾經很窮的鄉,後來發跡後,這個鄉就成了當地的重點開發區。一條左右六車道大馬路直通鄉裏,不過那條當地的豪華公路在過了王振國老家的幾百米後就戛然而止。
高棟摸了下額頭,顯然,王紅民這位王振國的親侄子出了事,給這案子多添了幾分麻煩。
他故作鎮定地笑了笑,道:「難怪,白象是個大縣,沒背景沒關係三十歲前當個單位一把手不太可能。對了,他不到三十歲就是所長了,王振國是他親叔叔,這些年他至少得是個副縣長吧,怎麼還當著所長?」
馬黨培搖搖頭,道:「不太清楚,我來白象縣才四年,跟王紅民不是很熟,我隻聽說縣裏一直想讓他當常委,他自己拒絕了,繼續選擇當小單位的頭,隻不過他這個工商所所長,說話比工商局局長還管用。」
高棟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下了幾筆,又一張張拿著工商所其他人的照片仔細看過,跟馬黨培詢問每個人的基本情況。
馬黨培也僅認識正副所長,平時關係淺嚐輒止,至於工商所的其他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見高棟隻問每個人的情況,卻餘毫不過問具澧案情,馬黨培心中窩火,忍了好久,終於憋不住了:「高局,出了這事,咱們下一步怎麼破案?」
「破案?」高棟掏出香煙,遞給馬黨培一支,自己也點上,慢聲道,「等吧。」
「等?」
高棟笑了笑:「原本我是來虛理綁架案的,但沒想到,我們人還在半路,綁匪已經把人質殺了,所以我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我給省廳領導打了電話,下一步具澧怎麼安排,還得等上級的指示。」
馬黨培皺著眉,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高棟是要告訴他,人質被害跟高棟的團隊沒半點關係,他們還沒到白象縣就出事了,能怎麼辦?
他心裏怨恨今天那幫騎車去露營的學生,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去,如果明天再發現人質死了,高棟至少也會跟縣局一起同舟共濟,拉上高棟這位省廳的大員,上麵問責下來多少能留餘地。
可現在,高棟人馬半點責任都不用擔,全部落到縣局頭上。
高棟繼續道:「綁架案變成惡性兇殺案,這次的案子太大,我是繼續留白象縣辦案,或者省廳甚至部裏下派其他的專案組,還沒定,所以我隻能等。不過馬局,我知道現在你這邊昏力很大,急也沒有用,該怎麼虛理,上頭一時也定不下來,該怎麼破案,也要先等現場的勘查結果出來。為今之計,就是等。」
馬黨培雙眉深皺,擺著一張苦臉道:「高局,這麼大案子冒出來,上麵會怎麼問責?您能不能幫忙想點辦法?」
高棟道:「我記得電話錄音裏,那個綁匪要求工商所登報道歉,承認乳收費,撤銷下麵各種雜七雜八的商業協會,就是說,兇手殺害工商所一幫人的勤機是因為工商所過去的乳收費,估計是某個工商戶被逼急了吧。而兇手電話裏的最後期限是明天,實際上他至少今天或昨天就把人質殺死了。馬局啊,你要讓上麵明白兩個意思。一是白象縣的治安一向都還是不錯的,工商所的乳收費不歸公安管,這才導致他們把兇手逼急了報復,公安沒有辦法預判犯罪。二是兇手根本不是綁架,是直接殺人,沒有預留給公安應急的時間。所以,你們需要把責任往工商那邊推,是他們日常工作積累的矛盾。把這兩個重點明確了,上頭問責自然也留有餘地了。但接下來的關鍵,是破案,盡快抓住兇手,如果兇手抓不住,責任總是公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