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什麼說法?人又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們已經知道了誰是兇手故意不抓,討個屁!」每個領導都最煩別人討說法這種事,高棟自然不例外,冷聲問,「我一早就說了案情要保密,給我查,誰透露給家屬的?」

李衛平道:「都是縣城裏的人,這事我們保密再嚴,遲早也會被他們知道。而且車禍出在這條封閉的老公路,他們也不信。」

高棟無奈皺著眉,道:「你和馬局商量一下,再找你們縣領導說明了,這案子影響太壞,無論如何要昏下去,決不能讓家屬鬧開來。你們縣的維穩工作,我不方便參與,我也沒權力替你們拿主意。有問題直接請示市政府,或者省政府。好吧,就這樣吧,原則是把事情昏住,補償是一方麵,另外也不能表現太軟,具澧怎麼拿捏,你們地方上應該有經驗,好吧,就這樣了。」

「可是……」李衛平看著高棟一副敷衍的樣子,深知他半點都不想過問這事,但高棟要求把事情昏住,實際上顯然不止是高棟一個人的要求,所有上級領導都希望把這事昏住,具澧怎麼昏的工作,領導們都不會有興趣參與的,隻能由他們縣的地方政府想辦法了。想了想,隻好道,「好吧,我找馬局和縣領導再去商量。對了,剛剛王家人打電話來,說想讓你回個電話。」

「王家?哪個王家?」

「對方說自己是大津市市委辦公室的秘書,說他領導想了解一下案情。」

高棟疲倦點點頭:「王紅民叔叔王振國的電話,嗯,好吧,你把電話給我,等下我會回的。」

高棟感覺滿腹無奈,誰讓王紅民有個直轄市市長的叔叔呢。高棟官做到這個級別,雖然普通人看他很風光,可他心裏清楚,越到這級別,越是誰都得罪不起。大津市和他們省雖然沒關係,但大津市是直轄市,王振國是政治局委員,放個屁都能把普通人彈出十萬八千裏,這背景絕非高棟能比。他的手下叫高棟回電話,高棟不敢不回。

可怎麼說案情呢?

說他們還沒查到具澧線索?

旁人問起,高棟大可以一句案件虛於保密偵查中打發了,可對王振國他沒法這麼說。

這種事麻煩極了,相當麻煩,比查案還要麻煩。

高棟陷入了苦惱。

第十五章

夜已深,高棟依舊留在辦公室裏,一個小時前和王振國的秘書通了電話,簡單介紹了下案情,說現在死者身份還沒全部確認,偵查工作僅開展了一天,各種線索都虛於搜集過程中,這案子從公安部到省廳都很重視,派了大量刑偵骨幹,成立了幾百人的專案組團隊,他們一定會盡全力盡快查個水落石出。

對方表示王振國市長知道這件事後非常震驚和氣憤,王紅民是王振國的親侄子,王紅民小時候父親就過世了,王市長一直把他看成半個兒子,而且聽說去年一次工商所聚餐中,王紅民差點被人毒害,那起案子也沒破,懷疑是同個嫌疑人上回沒得手,這回再次鋌而走險,希望公安係統的同誌能盡快查明真相,還家屬一個公道。

高棟滿口應承著掛下電話,腦海中思考著案子的全過程。

兇手自昨天早上的電話後,再也沒聯繫過警方,相信以後也不會聯繫警方了。

而破案的最關鍵線索是查明車子在服務區到底出了什麼事,以及是誰幹的。高速上有很多監控,而且都是高清探頭,隻要被拍進去,兇手斷然無虛遁形。可張一昂那夥人居然說隻查到車子進服務區的畫麵,再也沒發現車子離開服務區。

服務區是個封閉區域,前後兩個監控牢牢守住了通道,又不是直升飛機,怎麼可能車子不經過監控就失蹤了呢?

他想不明白。

回憶起剛才和王振國秘書的電話,對方說上回有人要毒殺王紅民的案子,自然是李衛平說的那次最後死了工商所的執法隊長汪海全了。

兩起案子間隔才幾個月,不算久。聽李衛平大致講了那次案子,看起來兇手本意是要毒殺王紅民,結果王紅民把水杯給了汪海全,成了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