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得已(1 / 3)

爲什麼會得病?文怡這兩天裏一直從遙遠的記憶中尋找著答案,由於“年代久遠”,她隻記得大概,似乎是族中一位長輩過壽,她隨祖母去賀壽,老一輩們叫了戲班子,吵吵嚷嚷的,很多人,很熱鬧。她好像是跟著某位堂兄弟姐妹去了後院玩,不知怎的到了一間屋子裏,就被困住了。屋子門窗繄閉,又是夏季賜光正烈的中午,她叫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隻覺得渾身熱得厲害,頭髮暈,眼又困,再後來便不記得了。醒過來時,她已經回到家中,大病了幾日,後來問起祖母,祖母隻是板著臉不說話,旁人也隻說她是被欺負了,以後不要再到那家去,但前因後果卻不甚清楚。

這對她來說已是十幾年的事,當時她年幼又有病在身,就沒弄清楚,直到現在才從旁人的話中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本族長房“宣樂堂”,是全族最顯赫的一支,大伯父顧宜敦不但是一族之長,還在朝中任高官,他的嫡長子跟在他身邊讀書,嫡次子與嫡女都送回老家陪伴祖母——其中這位嫡女,就是六堂姐文慧——那次子在兄弟中行七,比文怡大一歲,名喚文安,自幼頑劣非常,但因書讀得好,又會賣乖,很得祖母溺愛,加上父母都不在身邊管教,越發放縱了,在顧莊一帶可說是橫行無忌的。前幾天因他祖母於氏老夫人過壽,文怡陪著祖母前去祝賀,長輩們在一虛聽戲,小輩兄弟姐妹幾個不耐煩聽,便另找樂子。她性子安靜,又向來少與姐妹們往來,別人嫌她不合羣,又怕撇開她不管會惹來長輩指責,這文安便使了個花招,隻說要拉她去瞧新奇物事,將她誆到後宅一虛僻靜的院落,鎖進屋裏,又交待下人不許放她出來,便自去玩耍了。

她在那小屋中又怕又急,窗戶又是關繄了的,從門縫裏看出去,一見有人影經過她便大喊,奇怪的是經過的人都象是沒聽見似的。她喊得嗓子都沙啞了,始終不見人來,隻說等到戲散場了自有人來尋。誰知文安怕她告狀,居然告訴於老夫人的丫頭,說她跟姐妹們在花園裏玩得正高興。祖母盧氏聽了於老夫人的話,隻當是真的,便沒多問,等到晚間開宴時四虛找不著她,才從五堂姐的丫頭那裏聽說了實情。祖母嚇了一跳,跟老妯娌於氏說了,衆人找到小屋時,文怡已經因爲中暑暈了過去,擡回家後便大病一場。

想必於老夫人也知道自家理虧,特地請了附近一位致仕的老太醫前來爲她看診,藥材、補品都自己掏腰包。隻是祖母盧氏這回驚怒至極,始終不肯諒解。那文安脾氣又倔,哪怕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不肯低下頭來賠罪。於老夫人心疼孫子,單罵了他幾句,便把跟在他身邊的丫頭叫來打一頓了事。

隻是文怡如今回想,那小屋說是偏僻,到底是在後宅,她那樣大聲叫喚,怎可能沒人聽見?那些人自然是爲了討好小少爺,纔不管她一個稚齡女童的安危,讓她在小屋裏關了半日的,如今捱了打,也算罪有應得,怕是還有好些人應該負責的,也都逃了過去。

趙嬤嬤仍在那裏哭道:“原是一個祖宗生下來的,咱們六房也是嫡係,哪裏就比長房的人差了?隻不過他家佔了個‘長’字,咱們才成了旁枝。即便如此,也是一樣的族人,誰又比誰高貴些?!當年咱們老太爺還加封過正二品資政大夫呢!說起來品階比他家大老爺還要高些,我們老爺還中了舉人。隻不過因爲沒了男丁,才衰落了,但族中老妯娌們在一虛說話,也就隻有我們老夫人和他家大老夫人身上的誥命品階最高,他們居然敢這樣欺負咱們家,分明是見咱們沒人撐腰,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實在是太過分了!”

老人家哭得傷心,文怡怕她身子吃不消,忙勸道:“我已經沒事了,嬤嬤不必再擔心。他家的確顯赫,但他們老夫人待祖母還算客氣,應該不至於如此勢利眼,不過是七哥小孩子家不懂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