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一行三人返回方纔那虛宅院,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正好瞧見一箇中年男子站在大門外,聽到腳步聲,飛快地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接著便立時低下頭去。文怡覺得有些不對,轉頭望去,隻看到他一臉老實巴交地站在門外,束手而立,無論長相還是穿戴,都儼然是尋常莊戶的模樣,她方纔看見的那抹精光,彷彿隻是錯覺。
文怡停下了腳步,查家的那名丫頭也看到了那名男子,便開口問他:“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做什麼?”
那人低頭恭敬地道:“小的……小的老婆在宅子裏侍候,貴人想現烙的餅吃,小的老婆叫小的送爐子過來的。”
那丫頭一聽便知道是誰的手筆,受了主人的影響,她自然也對那位世子爺生不出好感來,冷冷地吩咐:“在這裏候著,不許乳走!”便回過頭客客氣氣地請文怡與李冬瑞進門了。
文怡經過那男人身邊時,特地悄悄兒打量了他的手一眼,發現此人十指幹幹淨淨,指甲也保養得很好,絕不是農戶或是手藝人該有的手,中指與食指之間隱約還能看到繭子,更像是常年拿筆的人物。她眉頭輕皺,把這件事暫且記在了心裏。
他們去了側院的廂房,丫頭很快就讓廚房送來了一個大食盒,裏頭放滿了菜餚點心,而且都是熱的。不過外底是過了飯時,東西都是午飯時吃剩的,大都是包子饅頭等物,也有幾樣肉食,因爲特地收拾過了,因此並不顯得狼狽。李冬瑞就著熱湯,迅速吃了個飽,心滿意足她生在椅子上攤開手腳直嘆氣。
文怡看得好笑,便叫過那丫頭:“跟李表弟出去的小廝們興許也沒吃飯呢,若是還有剩的熱飯菜,能不能請你給他們送一份去?”
“顧小姐言重了,是奴婢們疏忽了,奴婢這就讓人送去。”那丫頭盈盈一笑屈膝行了個禮,便叫人準備去了。李冬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一躍跳起來:“我送過去吧,不敢勞煩姐姐們!”然後飛快地用衣裳下襬裝了半盆子饅頭,又揣了兩個菜碗,一溜煙出去了。
文怡看得好笑,少不得替他賠個禮,卻又想起了另一個同樣出門騎馬錯過半飯的少年來:“康王世子那裏———,——可曾送了飯過去?”
那丫頭立時就收了笑容:“顧小姐不必擔心,世子爺方纔不是說要吃烙餅麼?鋨不著的。奴婢去問廚房一聲就好了。
“說罷轉身就走,但她去的方向,分明不是廚房。
文怡皺了皺眉,隻覺得查玥怠慢那位康王世子,還算有些倚仗,但查家的丫頭怎麼也如此大膽?就不怕貴人怪罪下來麼?況且那位世子爺雖是任性又愛胡鬧,有些惹人厭煩,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守的,好歹也是位客人!
想了想,她將視線轉到桌上剩下的點心上來,見有一碟子精緻的包子,因是玫瑰餡兒的,李冬瑞嫌太香甜了,就沒勤過,此時還是熱的。先前那位康王世子還說想吃玫瑰膏子開胃呢,不知是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口味?她猶豫了一下,便把那碟包子放進食盒裏,再添上一碟李冬瑞沒勤過的點心,蓋嚴實了,提著往主院的方向來。
主院門口守著幾個查家的家人,還有幾個婆子等候差遣。文怡也沒多事,隻是將那食盒遞給她們,讓她們傳進去,便轉身打算離開,隻是掃過院子裏的一個人影時,腳下不由得頓了一頓,心中生疑:那中年男子不是在大門外等候的麼?怎的也進來了?
她看著那男子進了屋內,他老婆與另一個婦人反倒守在了門口,心下更是孤疑。
細想之下,這位康王世子會特地跑到查家的莊上來玩,又忽然墮馬,總讓人覺得有些古怪,而他不要查家莊子的僕從侍候,卻要從莊戶裏挑人,偏偏挑中的又不是查家莊子的人,隻是前兩天剛來借住的……她想到那個中年男人的手指,心中繄了一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