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又是摔馬又是無理取鬧,把查玥氣走,就是爲了讓自己能遠離查家人的視線,得到一點喘息的空間,在保證查家人不受懷疑的前提下,接見王府僅剩的幾名親信管事。他可是早早探聽過,確定查玥帶著所有客人都往後莊去了,門口那幾個查家家人,又都是木訥性子沒什麼心計的,方纔放心叫王永泰進來。這一切能瞞過那位顧九小姐麼?王永泰……其實並不是沒有破綻。他此行隻有三兩日預備時間,並未能安排得滴水不漏……
慢慢地吃完兩個包子,又喝了幾杯熱茶下去,朱景深開始覺得身上有了暖意,原本冰冷的手腳也不再發僵了。他長長地籲了口氣,開始覺得自己也許隻是多心了,這回跟路王府那一次不同,那一次是鄭麗君派的人先露了餡,才叫顧九與杜淵如發現了端倪,今日顧九不過是看了幾眼,能看出什麼來?她再聰慧,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且又長年長在鄉間,再精明也是有限的……
他還是不要想得太多的好,隻是尋機出來見一見屬下,查問幾樣秘密產業的出息,若是爲了這點小事,就生出了滅口之心,說不定要惹出更多的麻煩來。顧九身份再不濟,也是侍郎府的侄女,又恰好救了杜家千金一命,若有個好歹,東賜侯府怕是會起疑心的……
再說,連素來與他親厚的查家,在他一番勤作下,也放著他捱鋨不管了,顧九會送吃食過來,也是一片好心,這樣難得的濫好人,他何必害了呢?
朱景深的神情越發緩和了,擡頭叫過侍女:“秋檀,待會兒還食盒回去時,向查家的人道謝,再向他們討點新鮮的兔子肉,要烤得嫩嫩的,還要一罈子上好的金華酒不要什麼肥難大鴨子,本世子爺已經吃膩了,選上好的羊羔肉,做了清湯底的火鍋送過來。這莊上不是有什麼溫泉種的新鮮蔬菜瓜果麼?都送過來吧”
秋檀一聽,便知道小主人又要胡鬧了,嘟著嘴抱怨說:“查小姐肯定又要惱了,您做什麼非要惹她生氣呢?”
“秋檀世子爺怎麼吩咐,你照做就是了,哪有這麼多囉嗦?”奶孃罵了女兒幾句,又向朱景深賠不是,“世子爺,都是我寵壞了這丫頭……”
“沒事”朱景深一擺手,苦笑道,“你們跟我情份不一樣,除了你倆,還有誰肯在我麵前說這些話?”說罷又正色對秋檀道:“王永泰今兒隻來了一回,送了賬簿來給我瞧,東西還在他那裏呢,若是我不胡鬧了,查玥消了氣,說不定又想起我來,念著小時候的情份,少不得又要回來問起我的事。再者,那位顧小姐又是個好管閑事的,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又會送東西來?爲免麻煩,咱們還是多提防些吧”
奶孃肅然應了,又瞪了女兒一眼,秋檀訕訕地,扭扭捏捏地送了李家那瓶藥上來:“世子爺,再擦一些吧?您方纔都把塗的藥給弄掉了……”
朱景深知道她這是賠罪的意思,溫溫一笑,將藥瓶輕輕推開:“用不著,我寧可這傷好得慢些,等回去了,皇上皇後問起來,我也有理由爲自己在查家莊子上小住開腕。你放心,胡鬧的人是我,惹禍的人也是我,查玥頂多就是挨一頓排頭,不會吃大虧的。她那樣粗心大意的性子,挨一回教訓也是好的,省得總是不長心眼……”
文怡在側院等到查玥等人回來的時候,便聽到康王世子那頭又提了要求,這要求其實也不算很過份,她們一衆做客的人,都能吃上這樣的菜式,隻是查玥又發了火:“他正受著傷呢,吃什麼金華酒?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真當自個兒是鐵打的麼?他分明是存心的,想著把傷拖久些,好讓我回城後挨孃的訓,挨皇後娘娘的訓呢他休想”她幾乎是暴跳如雷,在衆人好生勸慰下,方纔稍稍熄了火氣,隻讓人把烤兔肉和羊羔火鍋與幾樣蔬菜送過去,卻仍舊不停地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