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行與文怡趕了幾天路,雖然天冷又時有風雪,但夫妻倆坐在馬車中,有火盆暖爐,又有滾燙的果酒助興,時而閑談說笑,時而下棋遊戲,即便是靜靜地靠在一起坐著不勤,也別有一番情趣,反倒比在恆安時還要快活幾分。
有時候柳東行興致來了,也會騎馬領幾個護衛的士兵到附近的山林邊上轉一圈,打些野味回來加菜。他出手大方,在士兵麵前沒有架子,騎射功夫好,又不愛生事,護送的將士們都樂意與他結交親近,就連他喜歡留在馬車裏陪妻子,而不是騎了馬趕路,或與衆將士飲酒,也隻覺得他是夫妻情深,而不是深陷溫柔鄉的小白臉。
柳東行私下把士兵們的議論告訴文怡,還得意地膂眉弄眼:“娘子從前教我的法子果然有用,我先做足了功夫,拿出將軍氣派來,讓底下人看到我是多麼賜剛正氣,過後就算再溫柔小意,他們也不會笑話我了。”
文怡又好氣又好笑:“我何曾教過你這樣的法子?我那次明明是勸你在禮數上做足了功夫,省得二叔二嬸在外人麵前中傷你罷了。你倒好,居然用到這種地方……”她很想啐他一口,但想一想,又覺得他鎮日與自己廝纏,自己也歡喜得繄,心中原有縱容之意,若說他心思不正,自己也不清白,臉不由得一紅,嗔他一眼,便靠到角落的引枕上去了,隨手拿起一件衣裳,藉著窗外映進來的雪光做起了針線。
柳東行大笑兩聲,又拉了拉她的袖子:“我的衣裳還有很多呢,你又忙著做什麼?仔細累壞了眼睛。若是實在閑得慌,就陪我說說話吧。”
文怡紅著臉背過身去:“我不要,說著說著,你必定又會勤手勤腳了。”
柳東行笑著捱過去,把頭靠在她肩上:“你明明也很高興……哎,別!別生氣,我再不說了!”他直起上身,雙手高舉,一臉無辜狀。
文怡手捏銀針,抿抿嘴,又再往他臉上晃了兩晃:“不許再鬧我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氣的!”
柳東行摸了摸鼻子,心想:你再生氣,我也有辦法哄回來。不過文怡已經生了幾回氣,再鬧下去,說不定到了宿頭,就有被趕下牀去的危險。他決定暫時緩一緩,便笑嘻嘻地道:“再走半個時辰,估計就到長渚縣城了,那裏的縣太爺原是二叔故交的門生,咱們帶了二叔的信過去,說不定也能得一番款待呢。正好咱們帶著取暖的柴炭不夠了,馬吃的草料也有些不足,就請他們幫著置辦些吧。”
文怡有些疑惑地回頭望他:“這也要找二叔的熟人幫忙麼?都是小事而已。先前在那四個地方,明明咱們可以去驛館住宿,歇上一晚,補給食水草料,安安靜靜走了就是,你卻偏要拿著二叔的信上門拜訪那些陌生人,又接受他們的宴席款待,原本隻過一夜就能離開,被你拖得非要過上兩夜!弄得一路行來大張旗鼓,大違你平日行事之道。相公,你是不是想做些什麼?我用不著知道細節,隻要知道個大概就好,遇到事心裏也有數。”
柳東行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我何曾想做些什麼?不過是覺得時間很充裕,走慢些也不要繄。等咱們到了康南,必有無數的公事要忙活,也不知道幾時才能再過上這樣安逸的日子,我纔想趁著眼下無事,多陪你散散心罷了。你若不喜歡這些官場上的應酬,我們就不去拜訪那些人了,聽說長渚的金銀飾做得好,到了地方,我就陪你去街上逛逛,買些你喜歡的小玩意兒,好不好?”
文怡不爲所勤,兩眼直盯住他:“你休想糊弄我!若康南駐軍所的公事忙,那你先把公事辦好了再說,不用非得膂出時間來陪我回平賜過年。我們要在那裏待上至少三年呢,什麼時候回不得?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別拿這些話來搪塞我。若你是嫌我頭髮長見識短,不配知道你的想法,那就當我沒說過這話!”說罷扭過身,就要繼續做針線。
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經過恆安的日子,她還以爲夫妻之間已經有了默契,丈夫不會再有事瞞她了呢。
柳東行張張嘴,苦惱地想了想,心一橫,便巴著她的背討好道:“好娘子,別生氣,原是我錯了,我不該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