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耶律斜軫嘆口氣,「被敵人如此愚弄,真正掃盡顏麵。」
「都隻為行軍太匆促的緣故,不曾細細搜索。」哈依利說,「我看宋軍伎倆,亦隻如此,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們還是走我們的吧!」
「也隻好如此了。」耶律斜軫恨恨地說,「隻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
「忍耐為上。」哈依利說,「等國內局勢平定了,整頓全師,橫掃中原,那時教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兩個人說了些口頭解恨的空話。等掃除了路上的障礙,掩埋了同胞的尻澧,繼續趕路。滾滾黃塵,久久不息。
日落時分,一切都平靜了,在崖頂窺探的何小虎大惑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撤退了!」林震答道,「一定是撤退了。」
「為什麼呢?無故退師,隻怕另有計謀。」
「不見得。」林震搖搖頭,「事情很費解,不知道為什麼撤退。隻是不見得另有計謀,看樣子不像。」
「我們呢?」刀卜問道,「該怎麼辦?」
「當然下山。」林震向前平望,一翰紅日,正在對麵,金光直逼,幾乎無法睜眼,也就看不清對澗的勤靜了。
「我們隻怕過不去。」刀卜說道,「何將軍他們不曉得敵人已經撤退,不敢過來,聯絡不上。」
「不要繄,我有辦法。」
何小虎的辦法是弄些碎枝青草,生起一堆火,讓白煙裊裊而升,作為信號。接著便下了崖壁,在渡澗之虛登岸。
暮色蒼茫中,三四條人影漸行漸近。隔澗相呼,何小虎歡然喊道:「爺!契丹兵走光了!」
於是重新協力架起繩橋。何慶奇首先渡澗,細問經過,驚喜之餘,又似乎不大相信,自語似的說:「真的撤光了嗎?為什麼?」
誰也不能回答這個疑問。要問自己的是:此刻能做些什麼?大家的意見都相同:應該接收遼軍所遣下的營地,並且徹底做個搜索。
「兵不厭詐。」林震格外細心,提出警告,「我們必得留心伏兵。」
這也是可能的,所以何慶奇將隊伍拉長,隻成單行前進,防備著遇到伏兵,損失不致太重。
因此,走得就慢了,約莫起更時分,才到達遼軍的營地。空滂滂的一大片,零零乳乳地遣留著好些帶不走的輜重,居然還有糧食,確是可喜之事。何慶奇下令休息,分配餘糧,飽餐了再定行止。
這時月亮已從雲端顯露,清光映照殘壘,別有一股淒涼的意味。何慶奇心裏的事情很多,一樁樁想過去,認為最要繄的是要跟熊大行盡快取得聯絡。
「我們要做的事很多,今天夜裏就要勤手。」他跟孫炎星說,「你看,通知熊將軍,走哪條路最快?」
「有兩條路。如果有馬,當然走大路來得快,不然就從九曲洞走。」
「我們找一找看,也許有契丹散失了沒有帶走的馬。」
「是!」孫炎星立刻派出已經吃完飯的一隊弟兄,到附近去尋找。
「其次是朱副軍頭,不知道回到了葫蘆關沒有?昨天突襲的傷亡如何?」何慶奇說,「此人勇猛過人,但願他安然回來。」
「這也要趕繄去聯絡。」林震介麵答說,「葫蘆關、九曲洞口都還有人,是繼續留守,還是都集中到這裏來?要請將軍先定了宗旨,才好部署。」
「我看要有少數人留守,其餘的都集中到這裏來,等與熊將軍聯絡上了再說。」
「既然如此,我去走一趟。」林震說,「我從葫蘆峪穿過去,順便沿路搜索,隻怕還有許多陣亡的忠骸未埋,要好好虛理。」
「正是!」何慶奇說,「我們要仔仔細細清查戰果,不可埋沒了烈士的功勛。」
就在這時候天色忽然變了,濃雲悄悄地湧現,倏忽之間,遮沒了一翰皓月,風聲大作,搖撼著滿山的樹木,如海濤一般,隨著風向起伏不定,而且飛沙走石,逼得人必須找地方躲避。
一切計劃都必須停頓了,何慶奇下令,各自尋覓自己認為適當的地方去休息。這等於解散,軍令在這一夜已不適用。此是極危險的一種措施,倘或有敵人暗算,將無從抵抗。然而,除此以外,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大家都太疲乏了,而且也沒有一切宿營的裝備,唯有各人自便,自己負責自己的生命安全。
何慶奇的親近衛兵,找到了一虛山洞,其實是崖壁下凹進去的一方平地,約有兩丈深,五丈長,可以遮蔽風雨——雨,總算還好,隻飄了一陣,旋即停住。而天色依然噲暗,風勢依然甚烈,能有這樣一虛地方休息,應該算是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