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找了棉球和紫藥水來到胡銘成的宿舍。胡銘成正在用濕毛巾擦著剛換下來的衣服上的土,見春苗進來,他把衣服掛在床上麵一個東西方向拉直的繩子上。春苗左右一打量房間,眼睛不由的一亮:“胡銘成,你當過兵?”
胡銘成指指唯一的一把椅子,說:“一年也沒有當過,上完大學後在化工研究所上過一年多班。”然後坐在自己床上。
春苗沒有坐,直接走到胡銘成麵前:“我找了紫藥水,給你擦擦,消消炎。”說著,擰開蓋,把蓋子遞到胡銘成手裏。
胡銘成忙說:“別了,別了。沒事的。”
春苗邊用棉球蘸著紫藥水,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都腫成這樣了,發了炎,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胡銘成在春苗靠近的一刹那,感到撲鼻的一種女人的氣息,清新,淡淡地香甜,像蘭花一樣沁人心脾。胡銘成心跳不自主地加快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田文秀當初在化工所實驗室裏突然抱住他一樣,窘迫,不知所措。
春苗給胡銘成塗著紫藥水。對於20歲的姑娘來說,眼前的小夥子很儒雅,說話還帶著書呆子氣,濃濃的眉毛,五官端正,從內心說,春苗有種莫名其妙地感覺,覺得挺待見胡銘成的。不過,不過,春苗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以至於笑彎了腰:“我給你看,我給你看哦,”
春苗笑著,從上衣兜裏拿出個小鏡子,照著胡銘成。胡銘成從鏡子裏一看,也咧嘴笑了。鏡子裏的他,眼睛被藥水圖了一圈,腫著很大的包。
“像不像大熊貓?像不像?”春苗咯咯樂著反複問
胡銘成被春苗笑聲感染著,突然他看著春苗笑著花枝亂顫的樣子,覺得這個女孩子那麼地可愛。忙說:“太像了,一不小心成國寶了。”
春苗坐在椅子上,想起了剛才一幕,氣嘟嘟地說,“這個人怎麼這麼土匪,敢在咱鄉政府撒野!”
胡銘成看到春苗真生氣了,心間突然升起一種感動,站起來,從春苗手裏接過紫藥水瓶子,擰上蓋。說:“別土匪土匪的,昨天晚上張主任和嚴部長才讓我長了見識。還有你,”胡銘成看看春苗,“昨天拉梁大梁的女人上拖拉機的時候,那樣子一點也不動人。”
春苗捂著嘴又笑了起來:“真不好看?”
“嗯,”胡銘成又覺得這樣說一個小姑娘不妥,就跟著自嘲了一下:“和我剛才一樣,一點也不像《少林寺》上的好看。”
春苗止住笑,咪著眼,下巴上揚,問:“那我這個時候好看不好看?”
胡銘成腦子一下子蒙了,他沒有想到春苗能接出這話來,姑娘臉上那挑釁的神態是那麼迷人,兩個小酒窩在淺淺蕩漾著,他竟然呆住了。
春苗又咯咯笑了起來,然後站起身,手指頭戳了一下胡銘成的額頭:“一副傻樣!”
然後晃著兩個小辮子,往外走:“紫藥水送給你了,大熊貓。”
胡銘成看著春苗走出去的背影,眼睛漸漸地模糊,他想起了田文秀。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或許,今生再也見不到她了。胡銘成知道當自己選擇到基層鍛煉後,也就意味著田文秀會和他徹底一刀兩斷。在省城,無論什麼單位,隻要是在省城,什麼都好商量。這個是田文秀的底線。當他離開化工所的時候,這個愛點物質和現實的女孩子,隻是把他們兩個逛公園的合影撕下他的那一半送給了他。手表他也想還給她,她淡淡地說不用了,給你留個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