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才教授
雖然與繁華僅僅數街之隔，但紐約的貧民區還是處處顯露出後工業時代的破敗，被搬空的廠房和年久失修的獨棟平房星羅棋布地散布在被橫平豎直的街道分割開的地塊上，泛黃的建築外牆無聲地向人們訴說著所謂輝煌與破敗的朝夕。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垃圾食品和燒烤混合的味道，香煙的味道，酒的味道，嘔吐物和各種屎尿的味道。
昏黃的路燈下，醉了酒的和吸了違禁品的男人女人勾肩搭背大呼小叫，野狗衝著他們使勁吠叫然後被肆無忌憚的男人們一腳踹出了老遠。
在廉價租來的破敗臥室裏，格溫·斯黛西蜷曲著身體，緊緊皺著眉頭，試圖用思考來讓自己短暫地忘記這惡劣的環境。少女把自己藏在關了燈、拉了窗簾、緊鎖著門的一片漆黑的臥室當中，將自己躲在厚厚的被子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掉了一大半漆的天花板，反複思考著兩件事——
徐教授到底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為什麼他會出現在紐約黑幫的暗殺名單上？
時間回到數天前：
“上課！”
帝國州立大學的某間教室裏，徐越明扶了下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用右手食指關節敲了敲講桌，對著偌大的階梯教室裏嘰嘰喳喳、膚色各異的學生們說道。他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耐煩。
嘰嘰喳喳的學生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用那些天真的大眼睛看著台上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亞裔男子——據說流體機械工程這門課的授課教師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教授，怎麼會臨時換成一個亞裔年輕人呢？
於是剛剛安靜下去的教室中又開始彌漫起嘰嘰喳喳的聲音，滿都是對這位神秘亞裔年輕人的議論。徐越明歎了口氣，他對麵前的情況並不是沒有預料，過分的年輕和資曆短淺讓他在學術圈這個多多少少要弄點論資排輩的地方吃了不少虧。
“你們好，我是你們的教授徐越明，你們也可以稱我為雷蒙德·徐，由於流體機械工程這門課的任課教授有事，我來臨時代幾節課。”操著一口牛津腔的徐越明盡量把自己的自我介紹壓縮到最短——也沒必要讓這些學生知道得太多，他們甚至連課都不怎麼聽。
“下麵開始點名。”並不去理那些嘰嘰喳喳的學生，徐教授單手翻開講桌上的點名冊，另一隻手從粉筆盒裏掏出一支粉筆熟練地撅斷：“亞倫·科沃明斯基。”
“這裏！”一個紮著髒辮黑人小夥子舉起手來。
“亞瑟·威廉姆斯。”
“到……”這次是個懶洋洋的聲音，就仿佛聲音的主人還沒睡醒似的。但臨時代課的徐教授隻是把目光投向下一個名字。
許久之後，他終於在一長串英文名字中找到了一個有點意思的詞組，仿佛和自己冥冥記憶中產生了共鳴一般，於是，青年教師略微提高了些聲音，喊出這個名字：“格溫·斯黛西。”
“G”之前的學生都答了到，盡管有些“到”是由某些人重複回答的，但徐越明並不在乎這些——知道讓自己的室友或者不知道什麼狐朋狗友答到的至少還把這門課放在心裏，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反正教學質量不需要他負責——他隻是臨時代課。
久違的沉默讓徐一下子覺得有點不適應了，他把目光從教案上移出，抬起頭來，環視一圈，繼續念道：“格溫·斯黛西。”
仍然是久違的沉默。
青年教師開始疑惑起來，美國的大學普遍GPA溢價嚴重，教授們不太喜歡掛掉學生，因為那樣可能會惹上一堆麻煩。所以醉心於科研或者其他事情們的教授們往往對有些事情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就包括讓其他人幫自己答到。
但凡在這所大學、這門課上有那麼一兩個狐朋狗友，此時也應該知道幫自己的好友遮掩一下了，可為什麼獨獨這個學生沒有呢？
“格溫·斯黛西。”雷蒙德·徐把手裏把玩的半截粉筆放在講桌上，捧著點名冊走下講台，他的眉頭皺在一起——這位缺乏和學生溝通經驗的年輕博士顯然不知道如何在這種情況下暗示他的學生們應該做些什麼了。
“好吧。”環視了教室一圈之後，雷蒙德·徐做出判斷，這位格溫·斯黛西顯然沒有什麼朋友能幫她在這種情況下出頭。於是，教授自言自語道：“看來人緣是不太好，那就記一個遲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