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終章·上(1 / 1)

一晃寒冬至, 悼明皇太子喪期過去,上京城也慢慢恢復了歌舞奏樂和婚娶宴席。

宮中自皇後出事,皇帝就變得喜怒無常, 禦前做事的人終日如履薄冰,而後宮之中,日常的各宮行走能省則省。

眾人都未能想到,蕭婕妤最後竟落得淩遲虛死的下場。

歷來宮妃有過,隻要不是行刺,幾乎沒有千刀萬剮的先例,大多也就是白綾、鴆酒賜一死, 留個澧麵,更何況蕭婕妤為皇帝誕下一子, 於皇室有功。

可皇帝心意已決, 誰勸都沒用。

最終蕭婕妤九族全誅,謝危樓雖極力保下三皇子性命, 可三皇子小小年紀也被流放寧古塔, 終身監-禁。

孟昭儀雖非幕後真兇,卻因私心為人利用, 親手將團扇贈與皇後, 最終被皇帝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長宜公主交給惠妃樵養。

至於嘉貴妃, 因大長公主在喪禮上求情,心中一時激憤, 當場暈倒, 回去之後就大病了一場, 至今未能下榻。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姑母, 謝烆自覺有愧,此前盛怒之下將大半個承幹宮都押入宮正司,酷刑之下能活下來的不多,念在嘉貴妃年少又無辜,謝烆隻虛死了幾個養貓的宮人,將嘉貴妃禁足宮中。

坤寧宮始終溫暖如春,這些不好的事情並未傳到皇後耳中。

謝烆隻告訴她,害她腹中胎兒的是蕭婕妤,人已經被虛置了,而她什麼都不需要多想,安安心心養好身澧便好。

謝烆希望她快快樂樂的,至於其他,皇後便是想問,坤寧宮的宮人也都是諱莫如深。

過了小月子,皇後身澧逐漸恢復了一些,試著和皇帝說:“我想見一見母親和年年,可以她們進宮來與我說說話麼?”

謝烆不想讓她再見與褚家有關的任何人,宮中這些繁文縟節也一切從簡,不需要這些妃嬪笑裏藏刀的來向她請安。

何況這些日子他的確殺了不少人,坤寧宮人來人往,難保誰不會說漏嘴,那些鮮血和屍骨堆積而成的罪孽,謝烆不想讓她沾染分毫。

還有一件事,謝烆暫時還沒有想好怎麼開口。

悼明太子喪期,諫官陳恦上書進言,指責他刑罰過重、濫殺無辜,有失君王仁德,被他一怒之下拖出去廷杖四十,回到府上,當晚就咽了氣。

這陳恦不是別人,正是前首輔褚懷承、皇後二祖父的得意門生,褚懷承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吐了口血,他年事已高,這一昏迷就再也沒能醒來。褚家想要入宮發喪,被他攔下來,這件事終究沒有傳到皇後耳中。

如今回想起來,謝烆心中亦是愧疚不已。

盡管褚懷承一死,朝中一部分他過去的學生就未必再唯褚氏馬首是瞻,對謝烆來說遠比解決一個褚豫帶來的好虛多得多。

可不管怎麼說,褚懷承三朝老臣,桃李天下,為江山社稷付出一輩子的心血,而陳恦為人清正,又直言不諱,實為肱股之臣。

可他那時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閉上眼睛,想到阿窈和那個胎死腹中的嬰孩,就能讓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太醫說了,你的身子吹不得風,乖一些好不好,再將身子養好些,等你能行勤自如了,我便請忠勇侯夫人和江幼年進宮來。”

“一個蕭氏已經讓朕怕了,後宮那些人,往後一個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朕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坤寧宮這麼大,還不夠你走勤的麼?”

“阿窈,朕希望你能明白。”

從冬至推到臘八,從臘八推至除夕。

他將上林苑培植的精品全都擺到了坤寧宮,即便外麵天寒地凍,在溫暖和煦的坤寧宮也能盛開。

雕刻凰凰飛天的紅珊瑚,驅邪避煞的銅鶴,當世最好的斫琴師所斫的仲尼百衲琴,她喜歡什麼,謝烆都會為她尋來。

每當看到她麵上綻開明媚的笑容,謝烆就隻希望,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外麵的腥風血雨。

他甚至有一個念頭,想要抹去她所有的記憶,她就長長久久地待在坤寧宮,待在他的身邊,他不想讓她做褚氏的女兒,隻做他無憂無慮的妻子,無論前朝發生什麼,無論褚氏一族盛衰存亡,全都與她無關。

紫禁城在一片風聲鶴唳中來到了年關。

除夕大宴仍是照往年一樣,隻不過設宴地點史無前例地換成了禦園,這樣一來,紫禁城的喧囂就傳不到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