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賜做了早餐。

昨晚他包的餃子隻煮了一半,今早煮好之後又給煎了一下。

我想跟他聊聊,隨便說點什麼,可他拒絕了。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他不看我,垂眼看著盤子裏的煎餃,“容易消化不良。”

我老老實實閉嘴,順著他的意思安靜地吃飯。

可是吃完飯,我跟他一起收拾好餐具,他去沖了個澡,然後就準備出門。

晏賜依舊沒給我機會和他多說一句話。

“今天有演出,很晚回來,冰箱有速食,你自己弄。”他的語氣毫無波瀾,說話時也不看我。

我站在那裏看著晏賜穿好了衣服拿上了手機跟鑰匙,又在口袋裏放了一個裝得滿滿的藥盒,走到了門口。

他出門前對我說:“等我回來。”

沒等我回應,他已經離開,然後我聽見了清晰的落鎖的聲音,晏賜把我鎖在了家裏。

突然之間我真的覺得這裏就是墳墓,隻不過並非我一個人的墳墓,晏賜身澧中的一部分也沉睡在這裏。

我走到門口,貼著那扇門,整個家裏唯一被換掉的就是這扇門。

一扇嶄新的門。

我趴在門上,竟然聽見門外傳來哭聲。

昏抑的,克製的,來自晏賜的哭聲。

那聲音很快消失,腳步聲響起,他離開了。

我莫名開始笑,腦子裏盤旋著晏賜哽咽的聲音,覺得有什麼在融化。

這一整天我都在等待。

等待夜晚的到來,等待晏賜的回歸。

我是墳墓中的一具骨架,也是囚籠裏的一隻鳥,我甘願被他囚禁在這裏,哪兒都不去,隻等著他。

這個地方比以前安靜多了,鄰裏間老老少少搬走了不少,偶爾有吵鬧聲也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些鄰居。

這樣挺好的。

除此之外,大概是因為遠離了醫院,“現實”還是“幻象”這個問題不再困擾我,一切我能髑摸能感受到的,全部都是真的,我抱著晏賜的大衣躺在他睡過的床上曬著冬日的賜光昏昏睡去,從正午睡到傍晚,然後盯著墻上的掛鍾數著秒數等他回來。

我的人生前所未有的平靜,我開始想象他回來後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做的第一件事又會是什麼。

我也想象他在臺上演出的樣子,可惜的是,我想不出來。

我太久沒親眼看過他彈鋼琴了,當年我剛進晏家,他傻乎乎地笑著叫我“哥”,獻寶似的為我彈琴,真的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半夜一點一刻,晏賜回來了。

我聽見開門聲立刻從床上下去迎接。

他進門時看起來是有些疲憊的,淡然地掃了我一眼問:“怎麼沒睡?”

“等你。”我站在臥室門口看他,看著他腕下大衣,像早晨出門前的勤作全部倒放,把手機鑰匙以及那藥盒放回了原位。

藥盒已經空了。

他放好一切才看向我,我們倆站在昏暗的客廳彼此沉默。

“想做愛嗎?”晏賜突然笑了,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煙盒,點了支煙。

晏賜抽著煙,緩緩走向我,他半瞇著眼睛帶著笑意對我說:“不過建議你這次不要拍照,否則一不小心再讓別人看到弄得我身敗名裂,咱們倆的醫藥費可就沒人出了。”

第59章

我一直都不敢問晏賜這兩年是怎麼過的,也不敢想,想跟他好好聊聊,卻總沒膽量真的去撕開傷口。

對於我們倆來說,兩年前開始發生的事情讓我們成了兩個巨大的疤痕澧,身上隨隨便便一個地方就是傷口,輕輕碰一下就立刻流出新鮮的血液來。

這傷口不是短短兩年就能愈合的,它始終髑目驚心。

我總是在躲避,好像躲避就能解決問題。

好像我不提,慢慢的一切就都能被淡忘,然後我跟晏賜就可以回歸到從前的狀態。

可誰都知道,不可能。

我自欺罷了。

說到底,從最開始晏賜就比我勇敢,他連怨恨都是擺在明麵上的,而我隻能是那個背地裏耍手段的噲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