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婆婆最終是黑著臉把三人趕走的。
早間,人煙稀少的深巷裏晨霧彌漫。
淺碧色衣裙的簡歡走在中間,和左側靠墻的冉慕兒你攙著我,我攙著你,笑笑嘻嘻不知在談論些什麼。
大概是燒男人罷。
街巷最外側,黑衣少年一手握劍,一手和簡歡十指相扣。
藥婆婆立在小院門口,故作的黑臉鬆弛下來,溢滿擔憂的雙目倒映著漸行漸遠的少年少女。
第一縷曙光灑落人間,破開晨霧,照亮老婦滿頭銀白的發,亮得像冬日賜光下樹梢間的雪。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隔壁街巷的八歲小夥跑來,焦急道:“婆婆!我阿妹不知怎麼了,起不來床,一勤她就哭!爹娘喊我來叫您去一趟,幫我阿妹瞧瞧!”
藥婆婆回過神,皺了下眉,也沒耽擱,跟著男孩朝他家急行而去。
拐過巷口時,她回過頭,朝人去巷空的遠虛看了眼,無聲喃喃。
她這一生,無論是身為南塵仙島的弟子,還是躲在這偏僻一角的藥婆婆,都不曾忘過自己醫修的身份。
若這世間,真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願天道,看在她這些年行善積德的份上,讓這些遠行的年輕孩子,得償所願,平安歸來罷。
除此之外,她姚灌淳別無所求了。
.......
“藥婆婆真名叫姚灌淳嗎?”
江家來接金三廚的靈馬馬車上,簡歡在和冉慕兒咬耳朵,有些詫異。
一旁,沈寂之閉目坐著打坐修煉,麵色清清冷冷。
前些日子,因著冉慕兒下合歡香的事,簡歡對冉慕兒很有怨氣,還一度想為他出氣。
但不過十幾日,簡歡如今和冉慕兒蜜裏調油的,什麼都說,加起來說的話,比和他說的多多了。
而且她們都很喜歡佛修。
不懂。
好吵。
且品味堪憂。
沈寂之輕輕搖頭,頗為不認同。
冉慕兒:“對,想不到罷?婆婆名字很好聽呢。”
“姚、瀅、渟。”簡歡無意識重復了一遍,腦中不知為何都能想象到當年藥婆婆在南塵仙島風姿綽約的樣子,她托著下巴,暢想,“婆婆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是呢!我小時聽我娘說,當時好多人喜歡婆婆的。”提到娘,冉慕兒的眸暗了些,又沒事人一樣地道,“婆婆當年,是南塵仙島最驚才絕艷的醫修之一。我爹娘去仙島求藥,想遮掩我和哥哥的靈根,私底下問了幾人,都不太願意給。婆婆一聽就同意了……”
簡歡垂眸聽著,末了小聲嘀咕:“……有時候,天道真的很不公平。”
想起藥婆婆被迫逃出南塵仙島,修為大跌,連外貌都維持不了的遭遇,冉慕兒也嘆了聲:“是啊……”
馬車內氣氛莫名凝重,兩個女孩都有些悶悶不樂。
沈寂之睜開雙眸,眼神在簡歡臉上停了下,冷不丁問:“佛修真的很好?”
簡歡和冉慕兒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點頭:“嗯嗯!”
“……”沈寂之扯了下嘴角,淡嗤,“好在哪,就因為有一個禿腦袋?”
他特意看了看簡歡,意有所指:“想抓頭發都沒得抓。”
昨夜一直扯他頭發,嗚咽著不想要了的簡歡:“……”
她默默轉過頭,麵向車壁,捂臉,不想再多看沈寂之一眼。
冉慕兒的視線曖昧地在兩人間轉來轉去:哦?
……總之,話題就這麼扯遠了。
天南地北乳聊了一通,直到靈馬開始從雲層間往下降,車內才安靜下來。
江家位於九州大陸偏南之地的越安城。
城中居民富庶,城主便是女主江巧巧的父親,江巍。
城內有越安湖。
幹凈澄澈的碧湖旁,矗立著一大片連綿的白墻黛瓦。
載著簡歡三人的靈馬馬車輕盈地降落在這別有洞天的白墻黛瓦間。
車夫跳下靈馬,貼了靈額變成金家三兄妹的三人,依次下車。
旁邊兩個小丫鬟快步行來,朝他們福身,當頭那位年長些的婢女,氣質從容不迫:“奴婢恭候三位大廚多時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奴婢先帶三位到客房小憩,可好?”
沈寂之學著金大的模樣,背著廚具箱,一手負在身後,儼然一副家中兄長的模樣,沉著道:“有勞姑娘先帶我們到客房認認路,之後直接帶我們去後廚便是。我們要看看食材準備得如何,才能確保明日一切無恙。”
兩位小妹攙著手,聞言乖巧點頭,全聽阿兄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