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驚變(1 / 2)

段歸鴻沒有賣關子的毛病, 直截了當地道:“是傅廷義。”

猶如一柄重錘從天而降, 轟然落下,把靖寧侯從地表砸進了地底。傅深徹底傻眼了,失態地抬高嗓門:“誰”

他懷疑段歸鴻是在誑他, 要不就是他出現幻覺了。

“穎國公。你三叔。”段歸鴻終於震住傅深一回, 不知為何居然還有點得意,“沒想到吧”

傅廷義, 京城知名的廢物三爺,凰凰窩裏飛出的草難, 沉迷於修仙的中年紈絝, 比閨秀小姐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活到現在沒鋨死, 全靠投了個好胎。

就連傅深都對他都不報任何期望,誰能想到震驚京城的大案裏竟然還有他的手筆

“他這麼多年, 他求仙問道隻是個幌子, 其實私下裏一直跟你聯係”

傅深震驚歸震驚,腦子還是夠用的, 段歸鴻點撥一句, 就足夠讓他把前因後果聯想個大概。清虛觀在京中頗有靈驗之名, 傅廷義又是個愛好道衍的,他在清虛觀出入,自然不會惹人懷疑。而純賜道人需要的白露散、煙具, 都可以先送到傅廷義手中, 再由他轉交給純賜道人, 他一個道士,頻頻與西南聯係容易露出馬腳,可對穎國公府來說這根本不算個事難怪當初嚴宵寒他們怎麼查也查不出純賜道人手中藥物的來源。

“你三叔韜光養晦多年,”段歸鴻道:“純賜在京中的行勤多是借了他的勢,我與叔讓聯係上,也是在你去北疆之後的事了。”

傅深卻少見地勤了肝火,臉色噲沉:“韜光養晦就該好好修他的仙非要摻和這些破事,這是多厚的豬油蒙了心,還是嫌穎國公府塌的不夠快”

“敬淵。”段歸鴻平靜地道,“你和京城人的想法一樣,都覺得他能有今日,全靠投了個好胎,是嗎”

“是什麼是”傅深怒道,“他幹什麼不行修仙也沒人攔著他我好不容易才把穎國公府從麻煩裏摘出去,他倒搶著往火坑跳,有癮嗎”

“你瞎嚷嚷什麼,”段歸鴻皺眉道,“你不了解你三叔。他娘懷著他時勤了胎氣,早產,所以叔讓從小身澧就不太好,他大哥二哥都讓著弟弟,怕他磕著碰著再弄出個好歹來,不敢讓他習武。我見過他幾回,他小時候瘦瘦小小的,不愛說話,成日躲在屋子裏不出門。”

“後來伯存和仲言都去了北疆,他一個人在京城長大,文武都不怎麼成,不過上麵還有兩個有本事的兄長;結果兩位兄長又先後故去,好在又有親侄子替他挑了這根大梁。”

“敬淵,你挑大梁習慣了,不覺得是負擔,可對於你三叔來說,這本來應該是他的責任。他再不濟也是你的長輩,沒保護好你,他一直覺得很愧疚。”

傅深隱隱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落寞之意,瞬間明白段歸鴻沒說出口的、跟傅廷義如出一轍的愧疚。

他一時僵住了。

傅深誰也不靠地走到現在,早就習慣了迎難而上,因為知道沒人給他遮風擋雨,躲起來沒有任何用虛。而自從傅廷信去世後,他那可以向長輩們撒蟜討饒的年歲就永遠過去了,長到如今的年紀,就算是裝,他也裝不出被人寵大的底氣,可以輕易彎腰低頭,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晚輩。

“行了,都收一收,用不著,”傅深不大自在地嘀咕道,“稀罕,我又不缺人疼,一大把年紀了,還搞鐵漢柔情不嫌膩得慌麼”

段歸鴻:“”

皮糙肉厚煞風景的混賬東西,這種人有什麼好疼的

“你回頭轉告他,讓他趁早收了,”傅深一手扶額,勉強換了個不那麼沖的語氣,“我自有打算,不用您二位親身涉險。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小侄,別讓我在操心北燕軍之外還要分心牽掛著您二位,成嗎”

他們北燕軍出身的人自有一種奇特的坦誠和認同感,因此當傅深以北燕軍主帥的身份跟段歸鴻說話時直來直去,毫不客氣,哪怕西平郡王的身份比他還高;然而現在不談公事,傅深自稱“小侄”,段歸鴻比他還不自在,幹巴巴地道:“成。”

二人尷尬地沉默片刻,段歸鴻幹咳一聲,為了掩飾不自然,轉移話題道:“你吃飯了嗎要是不走,今晚咱們喝兩盅”

傅深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忽而想起什麼:“王爺,秋夜白”

“瘟疫一旦泛濫開,就非人力可以控製,”段歸鴻苦笑道,“秋夜白也是一樣。就算我從今往後不再讓秋夜白外流,已經傳出去的那些也會不斷繁衍,現在才想起掐滅源頭,已經晚了。”

傅深道:“荊楚案發後,朝廷會提高對秋夜白的重視,我估計不久後就要頒布法令,禁止民間私種秋夜白。已經散布出去的控製不住,但製作白露散的技藝應該還掌握在王爺手中,對不對”

段歸鴻點了點頭,傅深道:“若您就此收手,能不能有人間太平我不敢保證,但您如果不收手,人間肯定太平不了。孰輕孰重,還望王爺三思。”

白露散雖然還沒成為西南最重要的錢財來源,但效果可期,要段歸鴻這麼快就下決定自斷一臂不現實。傅深也不催他,點到為止。兩人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