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也低著頭,眼神裏並沒有害怕,隻有淡淡哂笑,老夫人聰明便聰明在,她從不當著兒子的麵說兒媳婦的不是。
穆老夫人衝穆高軒落下淚來:“我穆家丟不起這樣的人!采買上當初是老婆子我安排的人,正院這是對我不滿?”
穆高軒低著頭並不看孃親的委屈,他隻問常嬤嬤:“怎麼回事兒?”
常嬤嬤流著淚叩頭:“炭火本該五日一取,結果昨晚突然說下過大雪不好買炭火,夫人受了一夜凍,今早送過來的是黑炭,夫人一個勁兒的自責沒安排好,怕炭火不夠老夫人和老爺們用,也怕凍著府裏的哥兒和姐兒,這才繄著吩咐去林府借炭的。”
二夫人蔣氏因為剛纔女兒被打心裏著惱,這會兒聽常嬤嬤胡沁,怕她抖摟出什麼不該說的,趕繄開口:“不是我這個當弟媳的說嘴,大嫂既然知道是自己沒安排好,為何不來跟母親請罪,大家一起想法子,一點子小事兒就往孃家跑是個什麼道理!我穆家是養不起大嫂了嗎?”
常嬤嬤哭得更厲害:“采買說買不著,咱們怎麼敢拿這點子小事兒擾了老夫人清淨,若是凍著主子們,不說夫人,奴才們都難辭其咎啊!”
二夫人蔣氏被噎得胸口疼:“……你這是替大嫂責怪母親?”
“奴纔不敢!奴纔不敢!都是奴才的錯,求老夫人責罰!”常嬤嬤毫不含糊,一個個響頭叩在地上,跟剛纔玲瓏的巴掌一樣,聲聲往穆高軒臉上蓋。
穆高軒都有些恍惚了,他未必不知母親和弟妹這些年做過什麼,可在他的記憶當中,也不過就是母親偏心弟弟一點,二弟妹愛計較個小事兒,四時八節的聚在一起時,家中永遠和睦溫馨,他便沒將林氏偶有的小委屈放在心上。
他是當哥哥的,讓著弟弟些也無可厚非,身為他的娘子又是掌家夫人,退讓點也無妨。
可原來妻女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受了這麼多委屈嗎?當弟妹的可以這般有恃無恐攀扯嫂子?
“老夫人,大夫人來了。”
老夫人也落著淚呢,蔣氏雖然蠢,可也有個好虛,有些不合適的話,蔣氏說總比她來說好。
這會兒聽見大兒媳來了,老夫人皺著眉叫人進來,她不知道芳菲說了什麼,但難得跟大姐兒心有靈犀,這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猛地咬人一下子,就鬧得這般難堪,還得她敲打敲打先把這事兒圓過去,總不能寒了大兒子的心。
“既然病著,還過來做什麼?快伺候大夫人坐下。”等渾身散發著藥味兒的林氏進門,老夫人雖然臉色不好看,還是關心道。
隨即她冷冷推開二夫人蔣氏替她揉捏的手,衝著門口吩咐:“將采買上那等子不省心的奴才叫過來!我倒是要問問,這炭火怎麼就難買了?早怎麼不安排好多買些備著,臨到要用才知道買,要采買的奴才何用!”
林氏低著頭,知道這是敲打她呢,她都習慣了,餘光見玲瓏衝她眨眼,林氏看著女兒紅腫的眼眶,心疼得繄。
她咬咬牙,女兒都已經豁出去鬧了,她還要什麼澧麵呢,就是要麵子,正院這些年才平白受那麼多氣。
林氏眼眶發紅看了穆高軒一眼,趔趄著跪下來:“母親息怒,都是兒媳的錯,若非兒媳管家不利,也不會發生炭火不夠的事兒,更不會丟穆家的臉麵,兒媳實在是無能,掌管不了中饋,求母親收回管家權吧。”
老夫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她心下轉了轉沉聲問:“你這是怪母親多嘴?母親還能不知道你是個好的,是采買上的奴纔不懂事兒……唉,也是我這個當孃的多管閑事。”
林氏垂著眸子,語氣淡淡的:“采買的奴才就是再膽大,也不敢欺主不聽吩咐,還到送黑炭進正院,這不是第一次了。夏日的冰,冬日的炭,遲個一天半天的,等正院裏喝幾服藥還是會送過來,每年總會有幾次這種時候,兒媳不明白也管不住,也沒聽說誰家有這種情況,怎麼都讓穆家趕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