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怎麼甘心?
柳玉茹幾乎是咬碎了銀牙。
她花了這麼多年才等到了葉世安。
她將自己一輩子的期許都給了葉世安。
到頭來卻告訴她,要嫁給顧九思?!
這個揚州城所有大戶千金都避之不及、聞之色變、人人都罵是混世魔王的顧九思?!
說什麼為了她好,說什麼日後她坐吃金山銀山,若是真的也就罷了,可若是那個夢是真的呢?!
如今幽州節度使已經是範軒,若是那個夢是真的,嫁給顧九思,她賠上的不僅是一輩子,還是一條命啊!
她固然不畏死,可她死了,她母親怎麼辦?
她母親隻有她一個孩子,一個無子的女人,在家中隨時麵臨著被休棄的危險,若是她死了,誰來給她母親撐腰?誰來照顧她母親?
而且,她若真的沒了,她母親還能活得下去嗎?
柳玉茹心裏想著,整個人都冷了下去。
張月兒見柳玉茹不說話,她拍了拍柳玉茹的手,溫柔道:“玉茹啊,你別想不開。你若嫁進了顧家,夫人也會過得好的。且不說其他的,就說夫人的病吧,以前大夫就說了,夫人這病啊,就得靠一些名貴藥材養著,隻是咱們家沒這本事,找不到夫人要用的藥,你若嫁進了顧家,這天下什麼天材地寶找不過來?玉茹,”張月兒半似勸導、半似威脅,眼裏滿是擔憂道,“為你母親想想,嗯?”
柳玉茹沒說話了,她張開了眼睛。
她突然就冷靜下來了,她靜靜看著張月兒,被這樣一雙清明的眼睛看著,張月兒心裏突然有些發寒,她覺得柳玉茹似乎是看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可又覺得不大可能。
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女娃娃,能明白什麼?
她心中的顧慮一閃而逝,片刻後,她就看見柳玉茹低下頭,有些難過道:“我……我可否同母親商量一下?”
“傻孩子,”張月兒溫和道,“你父親已經決定了,聘禮也收下了,你還有回頭路嗎?”
“你要是退了親,月茹,你便再也找不到顧家這樣的人家了。”
這一點張月兒沒說錯,如果她真去退了親,她這輩子,或許就隻能往下嫁一些貧寒子弟,屠夫商販了。
柳玉茹沉默了片刻,做出認命的姿態,繼續道:“既然父親和月姨娘已經定下了,那便定下吧。但葉家那邊……總該有個說辭。”
“這個你放心,”張月兒立刻道,“我已經派人去同葉老夫人說過了,顧家這麼突然下聘,誰都沒想到,顧家家大勢大,我們也不敢得罪,葉老夫人會理解的。”
柳玉茹說不出話了。張月兒謀算著一切,沒有給她留半點餘地。
這一刻,她很想撕破臉,和麵前這個女人同歸於盡。
然而理智克製住了她。
她沒有,她甚至還含著眼淚,低著頭,啞著聲道:“姨娘做事如此周全,月茹也放心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柔聲道:“姨娘,今日也到了我母親用藥的時間,我心裏放心不下,想去照顧一下,不知可否?”
張月兒沉默了片刻,她心裏琢磨著,柳玉茹終究是要嫁給顧家的,能不結仇就不要結仇。現在柳玉茹看上去似乎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繼續當個好姨娘,未來才能釣大魚。
於是她柔聲道:“若你不嫌累,便去看看,多照顧照顧你母親。如今你也定親了,咱們也不用做給外人看,這禁足令便免了。”
“謝姨娘。”
得了允許,柳玉茹感謝了一番,張月兒心滿意足走了。
等她離開後,柳玉茹抬起頭來,她捏著拳頭,神色冰冷。
“小姐……”印紅有些害怕道,“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
柳玉茹沒說話,她隻是同印紅道:“你把外院的蕓蕓叫來,讓她跟我一起找我娘去。”
印紅不明白柳玉茹要做什麼,隻是應聲下去了。
等印紅走了,柳玉茹坐在椅子上,她咬著牙關,終於低下頭去,讓眼淚肆意流了出來。
完了。
她清楚知道。
不管她報復再多,做再多,她這輩子,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