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2 / 2)

這次李玉昌沒有回話,沈明捏起拳頭,提步離開。

等沈明離開後,王思遠想了想,看了看天色道:「既然天色已晚,秦大人還在休息,那下官明日再來吧。等到明日,」王思遠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秦大人可別再繼續不適下去了。」

說完之後,王思遠恭敬告辭,領著人瀟灑離開。

等庭院裏隻剩下李玉昌和顧九思,顧九思轉頭看向李玉昌,冷聲道:「即便知道傅大人可能是冤枉,李大人也要判下去嗎?」

李玉昌抬眼看向顧九思:「有證據嗎?」

顧九思沒說話,李玉昌繼續道:「你說他願望,有證據嗎?」

「你明知秦楠前後翻供……」

「你也知他前後翻供。」

李玉昌冷靜道:「刑部做事,看證據,講律法,律法如何規定,便如何行事。判一人有罪看證據,判一有罪的人無罪也當看證據。如何判看條例,什麼時候判,也看條例。若《夏律》不曾寫,我能憑良心做事,寫了的,我就得憑律法做事。」

「那你對的起你的良心嗎?!」

顧九思忍不住提了聲:「是是非非,你心裏不明白嗎?!」

「我的心,又一定是對的嗎?」

李玉昌抬眼看著顧九思,兩人平靜對立:「顧大人,這世上有如你這樣熱血的官員,你們相信你們的眼睛,相信自己的信仰,相信自己的執著,我理解,也贊成。可這世上有了情,就得有理。所謂理,就隻能根據已有的證據,不能根據未有的推測。若人人都依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自己的道義來判斷這世間誰該死、誰不該,誰該接受怎樣的判決,誰該如何活著,那世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心眼,同一個人,你看他該死,我看他不該,這又要怎樣判決?」

「所謂律法,不過是最大可能性找到判斷公正的法子,縱然它會有錯,可它既然已經是最好的法子,那我就得維護它的公正。不能一些人被律法虛置,一些人因為我的心相信他所以就可以不被律法虛置。顧九思,你的正義是你的心,」李玉昌冷澈的眼裏不帶一餘情緒,「可我的正義,是我的法。」

「若你想救傅寶元,」李玉昌加重了字音,「拿證據來!」

顧九思沒說話,兩人靜靜對立,許久後,顧九思抬起手來,他雙手放在身前,對著李玉昌深深鞠躬。

「你這是何意?」

李玉昌僵著聲音,顧九思直起身來:「李大人,」他看著他,認真道,「您沒錯,大夏有您,是大夏的幸運。」

「如您所說,」顧九思冷靜道,「我會去找證據,還請大人,在律法之內,盡量拖延。」

李玉昌沒有出聲,權做默認。

顧九思轉過身去,走了沒有兩步,李玉昌突然叫住他:「顧大人,」顧九思背對著他停下步子,李玉昌停頓了片刻,生澀道,「大夏有你,亦是幸運。」

顧九思沒說話,片刻後,他轉過頭來,朝李玉昌笑了笑:「是,您說得沒錯。」

這個國家,會有很好的未來。因為他有這樣好的一批年輕人。

顧九思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提步走出去。

顧九思和李玉昌聊著天時,沈明進了秦楠的屋子。

秦楠在收拾東西,他神色很平靜,似乎已經預料到所有事。

沈明站在門口,他看著秦楠的背影,好久後,他才沙啞出聲:「對不起。」

秦楠勤作頓了頓,片刻後,他慢慢嘆息出聲:「你盡力了,」他低聲道,「我明了,你不必愧疚。」

「對不起……」沈明提著刀,眼淚流下來,他不停出聲,「對不起……對不起……」

秦楠東西收拾不下去了,他慢慢直起身來,轉過頭,看見停在門口的青年。

他如同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低低抽噎。

秦楠靜靜注視著他,好久後,他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一方方帕,溫和道:「莫哭了,你沒錯,你隻是……」

說著,秦楠苦笑起來:「太年輕。」

「你和顧九思啊,都不知道這世上的人能壞到什麼程度。你們不知道這永州上上下下有多少他們的人,不知道他們能在這地盤上呆這麼久能有多少能耐。沈明,你盡力了。我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