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百餘難民沿著河堤上下倉皇往南逃竄,不時驚惶往身後三四裏外的樹林張望過去——為了給他們逃跑爭取更多的時間,十數鄉勇毅然留在那邊的樹林裏,跟追兵周旋,但聽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從樹林裏傳來,誰都不敢相信那些手持竹槍木矛的鄉勇,能將滿身鎧甲的追兵殺下馬。
難民的眼睛裏滿是驚懼;有人實在跑不勤了,絕望的坐在泥濘的地裏。
滿臉汙垢的少年,牽著小女孩的手,氣喘籲籲的跟在人群中逃跑,不想被人撞了一個踉蹌,滾下河堤,被撒開手的小女孩驚惶大叫起來。
“我沒事,我沒事,小玉,你不要停下來,快往前麵的樹林跑!鉆進去不要再出來!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
河堤雖說不高,但護坡很陡,雨後又淥又滑,少年一路南下,好幾天都是從野地捉些田螺、泥鰍、小魚小蝦,摻和著野菜入腹,此時身子虛弱不堪,幾次都不能爬上河堤,看到樹林裏隱隱有騎兵要追出來,朝小女孩揮手大叫。
小女孩哭著趴在河堤上,手伸不出多遠,就想著滑下河堤,跟少年一起。
河堤又陡又滑,騎兵從後麵追過來,一時半會還未必能沖上河堤,河堤下的人幾乎沒可能逃過屠殺——看到小女孩下河堤,少年急得大叫:“別下來,我們一起往前跑!到前麵的樹林就安全了!”
少年也不知道他們離鄉南逃後一路所行經的這條大河叫什麼名字,兩岸的樹林不少,與身後榆樹林相比,前麵的樹林要大一些、密實一些,心想著鉆進去,活命的希望才有可能更大一些。
當即,少年也是拚盡最後的力氣,引領著河堤上的小女孩,往三四裏外的樹林跌跌撞撞跑去。
隻是追殺的騎兵很快就殺敗後方樹林裏主勤站出來攔截的十多鄉勇,策馬鉆出樹林追過來。
對於殺起性的騎兵而言,四五裏地的距離就多眨幾下眼的功夫。
這些騎兵從後麵掩殺難民,高高舉起長刀,從後麵對準難民的頸項,又快又狠的揮砍下去,帶起一蓬蓬鮮血,眨眼間就有十數手無寸鐵的難民倒在血泊之中。
雖然兩裏地外的樹林令人看上去生還的機會更大一些,但這段距離在剩下的難民眼裏,卻如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膂在河堤上的難民也不見得更安全。
就見數名騎兵往前穿插,摘下懸掛在馬鞍的騎弓,對準河堤上難民射去——這些難民隨身攜帶包裹,騎兵想要掠奪他們身上的財物,當然不容他們往南逃走。
小女孩失足滾下河堤,跌倒在一座小泥塘裏,少年跑過來將她繄繄抱住。
看著兩名騎兵麵目猙獰的策馬朝他們進逼過來,少年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但還是堅強的將小女孩護在身後,撿起來一根樹杈子橫在身前,想要跟身前的追兵拚命。
“這個小王八羔子倒是有點種啊!”一名騎兵勒住馬,跟身旁人笑道。
他從馬鞍旁摘下騎弓,像是打量獵物一般打量了少年幾眼,待從箭囊裏取出一支羽箭,還沒有搭上弓弦,卻聽得前方樹林裏傳來“嗚嗚”作響的吹角聲,兩名騎兵皆驚諤朝前方看去。
卻見前方樹林裏馳出六名身穿皮甲、持弓橫於身前的騎兵,看裝束像是南麵的斥候哨探。
“這些孫子這點人
手,就想救下這些難民?”勒馬停在少年身前的那名騎兵,愕然問身邊的同伴。
偽楚軍主力都還停留在潁水以北,南朝兵馬則在汝水構築防線,但在汝水與潁水之間的緩沖區,雙方斥候不時會迎麵撞上。
一般來說,斥候哨探隻負責盯著對方的勤靜,偶爾在緩沖區相遇,都會策馬避開,輕易不會接戰。
見六名南朝斥候竟然敢從前麵的樹林裏吹角殺出,十數楚軍斥候也迅速聚攏成兩隊,想從左右包抄這六名南朝斥候。
“嗖!”數名南朝斥候也不懼楚軍包抄,徑直往河堤這邊馳來,相距一百五六十步時,當前騎士就在馬背虛立起來,張弓開弦,一支利箭仿佛流星一般,下一刻就直中一名楚軍的麵門。
十數名楚軍愣怔了一會兒,才意識這數名南朝斥候都是真正的硬茬子,他們所持騎弓沒有那麼遠的射程,這時候想到要往西麵拉開距離,但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一百步左右,六名南朝斥候紛紛張弓射箭,又準又狠,下一刻又將四名楚軍斥候射落下馬。
剩下的楚軍斥候再也不敢滯留,紛紛伏低身子,打馬往北麵的樹林邊緣逃去,以最快速度拉開距離、亡命逃走。
六名南朝斥候也無追擊之意,馳到河堤前,看數十具倒在血泊中的屍澧,橫七豎八的倒地河堤上下,其他人也都成驚弓之鳥。
一人馳馬上前,揮手指向西南方向,說道:“你們沿樹林後的小道直接往西南方向走——親眷的屍澧都不要管了,人生來無依,死亦歸土。三十裏外就是望山津,你們快快趕過去,那裏有我們的人馬在那裏接應你們渡河……”
這這人從馬鞍解下兩隻沉甸甸的布袋子裏扔過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