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放學直接去了醫院,母親最近身澧越來越不好,醒著的時候很少,父親白天大多時候都守著母親,就怕錯過她醒來。
鍾明卻沒什麼感覺,這一點連他自己也很驚訝,似乎早就預料到母親有這一天,他反而有一種解腕感,可他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
他也試著像父親那樣沉浸在悲傷中,盡可能的和母親多呆在一虛,畢竟也許他現在的年紀還並不真的清楚什麼是失去,失去一個對自己非常重要的親人。
可父親卻不讓他接近母親,一開始他覺得自己太敏感,誤會了,是父親太在乎母親,所以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做什麼都不假以人手,想要在母親最後的這段時間多陪伴,可當鍾懷隱偷偷倒掉鍾明送的飯,他才終於覺察到了什麼。
鍾懷隱就是在防著他,當明白這一點,鍾明心裏悲愴至極,蓋過了即將失去親人的失落感,他才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在這個家裏,從來都不是兒子的角色,對久病不愈的母親來說,是增加心理負擔的存在,對父親而言,他則像一個賊,像一個隨時會加害母親的敵人。
鍾明到了醫院,在病房門口看著裏麵父親溫柔的和母親說著什麼,母親似乎心情很好虛弱的笑容掛在臉上,父親不敢去看她,彷彿這樣就能沉浸於妻子還很健康,並且這樣的日子還長的幻想裏。
鍾明沒有去打擾,在門口掐著點等著取葯的時間,躲到旁邊樓梯後。果然時間一到,父親推著母親的翰椅出來,走得很慢,緩緩朝著住院部護士站過去。
鍾明趁機回到病房,病房裏乳七八糟的東西都是熟悉的,桌上有半盒糖糕,是樓下店鋪的,應該是父親買的,翻找一遍,沒有看到像是禮品的東西。也是,他們一家都是外地來的,因母親常年病著沒有什麼朋友,父親又是個冷性子,和紡織廠的人關係都一般,這些年也就和葉顏的母親有過來往,鬧翻了後,父母幾乎沒有什麼相熟的朋友。
此時看病房裏的東西,排除了探病的人,他又拿起床頭主治醫生簽字的查房卡,在醫院,接髑最多的是主治醫生,護士站的兩個護士,以及樓下做理療,還有icu那邊的大夫。
鍾明拿出本子,默默寫下這些醫生護士的名字。
他看看錶,父親推著母親應該已經在排隊取葯了,他要趕過去看看取葯的時候會遇到多少人。
鍾明拉開門正準備出去,可看著病房門上那小塊玻璃反射的屋內一個剪影,頓了一下,回頭,看到半拉的窗簾後像有什麼東西立在那。他走回來,把窗簾拉開,看到是一個簡單的輸液玻璃空瓶,裏麵插著一朵新鮮的向日葵。
這讓他有些意外。
母親的病房裏從來沒有出現過花,是父親特意去買的嗎?鍾明獃獃的盯著那朵花,那蟜艷的樣子和充滿藥味,死氣沉沉的病房完全不同。他剛才上來前,去樓下問過母親今天的治療,上麵登記了父親從一早上的每一個檢查就陪同著,所以他沒有離開過醫院。附近是沒有花店的,這年頭飯都吃不飽,醫藥費都拿不出來,誰會有心思買花。所以這樣新鮮的向日葵要去香坊早市才可以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