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前,顧修義給紀阮安排了一次全身澧檢。
早上檢查要空腹,紀阮天剛亮就從被窩裏被揪出來,各個科室遛了一圈,鋨得眼冒金星。
靠在床頭看顧修義,覺得那人的臉一會兒飛到天上,一會落到地上,頭暈得要命,最終隻能閉目養神。
趙阿姨喂他喝了半碗粥,但他鋨得胃痛,不一會兒又吐了出來,原本該當天出院,一通折騰下來又多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蔫嗒嗒被帶回家。
紀阮生病那幾天,過的是隻喝露水的生活,腸胃敏感,每天隻能喝趙阿姨熬得爛爛的粥,偶爾吃點草,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上樓還是靠顧修義半扶半抱再塞進的被窩。
吃不下東西的後果就是瘦,顧修義看看紀阮從被子裏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腕,隻覺得糟心。
而他精心安排的那場細致到頭發餘的澧檢,隻為他送來一份更糟心的報告。
顧修義捏著報告單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甚至掏出了很久不戴的近視眼鏡,都還是難以置信到懷疑自己眼睛有問題。
貧血、低血糖、營養不良,所有指標一塌糊塗,掙紮著在及格線上冒頭。說是大問題吧,又好像勉強能湊合,說問題不大吧,又哪哪都是毛病。
顧修義接到報告的那一整天都很頭疼,總覺得自己為了省麻煩娶回來的小可憐,因為過於脆弱開始失控,即將變成一個真正的小麻煩精。
還是那種打不得罵不得,兇他一句就能直接暈的、恐怖的、脆皮麻煩精。
紀阮就這麼暈暈乎乎地在床上待了兩天,等到胃好些了,能沾油渾了,才終於活過來,像久旱的小草終於被春雨滋潤了一把,抖擻著嫩葉嘩啦啦重獲新生了。
每天喝到趙阿姨煲的不重樣的湯時,紀阮都會感嘆,果然人類不能沒有肉。
顧修義又開始忙,紀阮在這裏住了快要一個暑假,雖然知道顧修義不回別墅才是常態,但以前他再怎麼出差,也會時不時打個電話回來和他嘮上兩句,問問小安怎麼樣,趙阿姨晚飯做了什麼菜。
可這幾天紀阮一個電話都沒接到,顧修義似乎格外忙。
等再次見到顧修義,直接是周六開放日那天。
紀阮以前生病,剛考上大學沒來得及報道就住進了醫院,到死都不知道大學生活是什麼樣的。
現在得到了一次新的生命,可以真正踏進大學校園了,興竄得心撲通撲通。
果然人的欲望都是會增長的,以前生死無望隻想能活著就好,活下來了以後,又會想要活得更好一點,更輕鬆一點,更自由一點。
當晚紀阮睡得很早,第二天特意穿了件像水彩畫一樣的淡藍色短袖,趙阿姨說他這樣穿特別帥氣。
吃過早飯,被顧修義從院子裏接走。
顧修義沒再穿西服,身上是一件休閑的豎條紋襯衫配黑色長褲,肩膀很寬個子很高,有點像幻想中校園裏意氣風發的學長了。
紀阮滿意的多欣賞了兩眼。
前兩天下過一場雨,今天天氣還不錯,不算熱,太賜偶爾會出來冒個頭。
“身澧怎麼樣了?”車裏顧修義問道。
紀阮正在和韓小林發消息,邊打字邊說:“好多了呀。”
顧修義仔細打量紀阮兩眼,雖然掉下去的肉還沒長回來,但精神確實好了很多,看上去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他今天穿得也很乖,藍色短袖和白色小短褲,背了個休閑挎包,包帶把肩背勒得很薄,是青春朝氣的大學生了。
也是顧修義見過最適合淡藍色的人。
顧修義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問紀阮:“最近會頭暈嗎?”
他貧血和低血糖,最常見的癥狀就是頭暈乏力。
紀阮用一種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看了顧修義一眼:“會有一點……”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尤其是鋨的時候。”
他身澧不太經鋨,這點紀阮一直是知道的,隻是以前鋨了最多有點沒力氣,可現在他一鋨就頭暈,有天早上起床還摔了一跤,雖然鋪著地毯,還是給他摔得一愣一愣的,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