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的是,紀阮一口包子要嚼非常久,等到他完成吞咽舔了舔亮晶晶的唇珠時,顧修義已經快要立地成佛。
“可是我這兩天沒有頭暈了,”紀阮拿紙巾按了按唇珠,“而且你不是給我買了糖嗎。”
顧修義油鹽不進:“不止低血糖會暈,貧血也會,你的貧血目前並沒有好轉。”
駁回理由二。
“有那麼誇張嗎……”紀阮咬著吸管:“我們學校不是要求大一必須住校嗎?”
顧修義抿了口黑咖啡:“如果有正當理由是可以申請走讀的。”
紀阮抱著豆漿杯考慮半晌,思索著顧修義給出的種種理由,最終發出靈魂質問:
“可我是上學又不是參軍。”
學校也不是龍潭虎穴,怎麼就不能去了?
顧修義指尖一頓,麵對紀阮滿是疑惑的大眼睛,短時間竟然無法立刻反駁理由三。
他猶豫片刻,偏過頭,目光對準流理臺邊哼小曲的趙阿姨:“趙阿姨,您怎麼看?”
他相信趙阿姨一定會和他站在統一戰線,幫助他說服紀阮。
“啊?問我啊?”趙阿姨拿著抹布笑起來,“問我幹啥呢?”
紀阮也把身澧麵相趙阿姨,鄭重道:“非常需要您的意見。”
趙阿姨地位突然提升,變成談判的主導方,一時有點緩不過神。
“呃……那什麼,”她想了想,笑瞇瞇地看向紀阮:“阮阮很想住校嗎?”
紀阮坐得很端正,像被問話的小學生,語氣又有點小憂鬱:“是有點,主要我從來沒住過宿舍,也想感受一次的……”
趙阿姨最受不了這種眼神,當即母愛又泛濫了,舞了舞抹布:“哎呀小顧,你看阮阮自己都說想去了,大學生活多重要啊,以後會成為人生很美好的回憶的,就讓他去吧。”
“……”
顧修義突然孤立無援,和他相虛二十年的老阿姨,竟然直接站隊隻照顧了兩個月的紀阮,隻因為那孩子會隨時隨地釋放可憐。
顧修義麵上還是不顯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沖紀阮點了點桌麵:“再吃口包子。”
紀阮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胃:“吃不下了。”
他又蔫了,每次都這樣,一不合他的意他就蔫嗒嗒找地方靠著,唇珠都沒先前粉了!
顧修義心煩意乳,道理講不通又不能兇人,還不能把自己要搬回來的事告訴紀阮。
這個時候說,又不讓紀阮走,不就變成了逼紀阮和自己住一起嗎。
顧修義做不到這樣,心裏像堵了塊大石頭。
他一刻不答應,紀阮就繼續歪在椅子上蔫著,好像在比誰更持久。
真是找了個活祖宗回來。
“好,好……”半晌,顧修義妥協了:“去吧,搬搬搬。”
他跟紀阮對峙就沒贏過。
“真的?”紀阮眼睛一亮,瞬間好了。
立馬又捏著包子啃起來,還沒涼,味道依舊鮮美,紀阮幸福得瞇起了眼睛:“謝謝顧老板。”
“……”
雖然知道紀阮剛才的虛弱不是真的,但看到他這麼快就滿血復活,顧修義還是有點不能接受,心裏的石頭堵得越來越厲害。
他盯著紀阮的唇珠看了片刻,冷冰冰道:“藍色的。”
“嗯?”紀阮啃著包子抬起頭,嘴裏有東西不願意說話,發出個帶著波浪號的尾音。
顧修義無意識摩挲著無名指的戒指:“你的洗臉盆,選藍色的。”
紀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顧修義應該是看到他的好物清單了。
在這個家裏,顧修義還是需要有一點話語權的,哪怕隻是一個臉盆,紀阮非常理解這點。
“沒問題,”紀阮大大方方笑起來:“這個可以聽你的。”
他這個笑異常明艷,像窗外院子裏初夏時會開的玫瑰花,也像顧修義小時候吃過酒釀圓子,酒窩裏浸著酸酸甜甜的味道。
顧修義沉悶滯澀的心緒因為這個笑忽然被熨平整了,他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像個變色龍,所有的情緒轉變都在一念之間。
而這個一念之間,百分之九十是因為紀阮。
這個清晰的認知讓顧修義心頭重重一跳。
·
幾天後,一個晴朗的周末,京大新生結束軍訓。
紀阮兩手空空先去宿舍踩點,顧修義帶著宋嶺大包小包幫他搬行李。
“叮——”
電梯門打開,入眼是寬敞的宿舍走廊,雖然是男生寢室,但比想象中幹凈清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