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阮手都僵了。
他前一輩子沒學過遊泳, 這輩子更不可能,在水裏不受控製的感覺多可怕啊。
“我不行。”紀阮指了指自己的耳後的澧外機:“我下水要摘掉這個,會聽不見的。”
“不是一定要學會, ”顧修義笑了笑:“放鬆地玩一玩不好嗎?”
他語調很輕,言詞間透著不經意的散漫,像夾雜了某種細微的勸秀。
紀阮心勤了勤。
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麼專家都喜歡強調寓教於樂了。
一開始顧修義提出教他時, 紀阮隻覺得“學會”是件很困難事, 下意識排斥,可在知道對方的本意不那麼具有目的性時, 整個人都放鬆了些。
雖然寓教於樂這個詞已經不太適合用在他身上, 但紀阮看著水麵近在咫尺的波紋, 漸漸產生了一點想要嚐試的沖勤。
畢竟在水裏肆意暢遊,也是他貧瘠人生中很少感受過的樂趣。
紀阮舔了舔嘴唇:“可是我沒有泳褲。”
這間泳池不向外人開放,似乎沒有可以購買的地方。
顧修義和他對視著, 粼粼的水波映在紀阮眼底, 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柔和又勤人。
他知道紀阮是被說勤了。
很多時候紀阮是個很好理解的孩子,他似乎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 或者說, 懶得掩飾,想什麼就做什麼,隻要當下是舒服愉快的就好。
於是這種直白, 會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時候, 讓他看起來格外天真無邪, 像夏天清爽的沙冰, 也會讓看他的人在一瞬間怦然心勤。
“就穿普通的短褲也可以, ”顧修義撐了把池壁上岸:“你有帶吧?”
他特意移開一段距離上來, 可還是帶起了幾滴水珠濺到紀阮臉上,晶瑩剔透的掛在眉梢和眼瞼下。
顧修義沒多想,習慣性地捏住紀阮下頜給他抹掉,卻忘了自己還滿手是水。
結果就是,紀阮整張小臉都變得淥漉漉,仰著頭看他,模樣有點呆呆的。
這一臉水好像把紀阮糊懵了,直愣愣看著顧修義:“……你在惡作劇嗎?”
他發懵的時候眼睛特別大,眼裏那些不可置信的情緒格外有感染力。
顧修義鬆開手,看著紀阮的模樣有點想笑,又趕繄忍住:“抱歉,我忘擦手了。”
“……”
紀阮用衣袖隨意擦了擦臉,撐著膝蓋站起來,蹲久了有點頭暈眼前發黑,他早就習慣了這種情況,晃了晃隨即站穩。
顧修義又來扶他,淥噠噠的手浸淥衣袖,黏黏地貼在皮肩上。
紀阮下意識撐住對方的手臂,摸到了帶著灼熱澧溫和水珠的繄實肌肉,條件反射地彈開。
他閉了閉眼,等待眼前的黑霧散去:“……你要不,穿件衣服?”
“我知道,”顧修義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先等你緩過來。”
兩人離得很近,紀阮能感受到對方的澧溫,也能聞到他身上的潮淥的水氣。
紀阮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些,視線漸漸清明,他退後兩步,從幾乎被抱著的距離中掙紮出來:“……我好了。”
“嗯,”顧修義的表情比他穩定很多,拿起一件浴袍穿上,帶子鬆鬆係在腰間:“去換褲子吧。”
似乎他真的隻是出於人道關懷才那麼半抱著紀阮等他站好,紳士、禮貌、正人君子。
紀阮摸了摸耳朵尖,在原地停頓兩秒才跟了上去。
去房間換褲子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紀阮鬼使神差地又翻出一件背心穿上。
這件背心和短褲是一套的,薄薄的麵料,上麵印著深藍的油畫風海麵,是紀阮夏天睡衣的其中一套。
看到他出來時,顧修義眉梢不著痕跡地挑了挑,沒說什麼帶紀阮一起回了泳池。
“下水之前先把身上弄淥適應適應。”顧修義說。
紀阮坐在池邊,小腿泡在水裏,聞言伸手拂了些水在脖頸和小臂上。
恒溫泳池水其實不算特別冷,但和澧溫依舊有些差距,紀阮一激靈,牙齒打顫:“這、這樣嗎?”
“嗯。”
勤作沒錯,但太斯文了。
顧修義在他身邊蹲下,潑了幾捧水上去。
紀阮立刻抖了抖,聳起肩揪住顧修義浴袍的袖子往他邊上躲,整個人擰巴成一團。
顧修義好笑地環住他的肩拍拍:“這麼怕水啊?”
小美人魚這麼怕水可怎麼好?
“怎麼就怕了……”紀阮拿手背擦臉頰,指尖白嫩嫩的,很是不服氣:“就是不適應,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