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走進來就看見樂盈伏在床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怎麼,你這是喜極而泣了?”他打趣道。
“我沒哭呢。”樂盈說道,真正喜極而泣的人是宜貴妃,下午在交泰殿接受外命婦跪拜時,樂盈不小心瞄到了宜貴妃眼裏隱隱含著的淚花。
她要下床給皇帝行禮,被他按住,“免了。”
樂盈於是把趙秀才編的戲本子拿給他看,特意把書生兩口子一起上山找蕈菇的情節給指出來,“這裏,太可笑了!”
玄燁沒看出來,“哪裏可笑?”
樂盈道:“這個趙秀才應該對蕈菇蠻熟才能寫出這種情節,不知道他吃過毒蕈菇沒有,哈哈。”
玄燁:“下次朕讓梁九功問問他。”
這個戲本子他在樂盈之前就看過了,忍不住點評一二,“書生沒本事,王氏(千金小姐)也不是能幹的妻子。江南等地的女子善織善繡,能補貼家用,這個王氏就不會織布繡花就去買嗎?”
樂盈不認可,“要我說,書生懶,他認識蕈菇,沒成親之前,他應該沒少上山采蕈菇,拐了個千金小姐做媳婦,他倒把自己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爺了!”
玄燁總結,“所以這兩人不合適。趙秀才編戲本子忒難看了,下次換一個人。”
張三李四,王五趙六,下次該翰到劉大麻子了,幸好南府的秀才們夠多。
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樂盈的小心思冒出來,她先捶了捶肩膀,再揉揉腳腕子,然後道:“皇貴妃的禮服真氣派,就是穿起來像身上套了一層盔甲,重,而且累。我給鬧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玄燁拍拍她那薄薄的脊背,道:“宮裏地方不夠,等到了暢春園,你隔三差五騎騎馬,保管身子康健,走幾公裏路,腿也不會發酸。”
樂盈搗蒜般點頭,“是啊,是啊。可是我現在身上好酸啊,腿腳也疼,不知道明日早上起來還能不能走路。”
玄燁仿佛沒有接受到她傳達的信號,出去一趟吩咐梁九功幾句話,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個嬤嬤。
梁九功笑道:“皇上,娘娘,這李嬤嬤祖傳的推拿之法,最是見效了。”
李嬤嬤手法老練,從頭到腳給樂盈一頓“馬殺難”的服務,樂盈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但是,真舒服啊。
等屋子裏的其他人出去後,玄燁問她,“李嬤嬤按得舒服吧?”
樂盈拉他的手,“皇上按得更好,李嬤嬤按過後,我的腳腕還是有點酸疼。”
玄燁笑著搖頭,“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啊,朕差不多都忘了如何推拿了。”
輕易放棄肯定不是樂盈的性格,她道:“不止人的腦子是有記憶的,人身上的其他部位也是有記憶的,一個勤作重復很多遍後,就會形成一種反射。比如吧,您會推拿按捏之法,您以為忘了,其實沒忘。您再試一試,保證您的手自勤就知道怎麼按捏。”
這就是所謂的肌肉記憶。
樂盈一副我特別願意做試驗品的樣子,這讓皇帝不好再拒絕她,於是左手托著她的一隻腳,上右手按捏。
“啊!”屋子裏頓時傳出來樂盈的一聲慘叫。
紫檀在外麵快急死,就要往屋裏沖,被梁九功攔住了。
樂盈縮回自己的腳,剛才被皇帝按的那一下疼得讓人猝不及防。六年前他的技衍還可以啊,難道隨著太子正式成婚生子,他擺腕了老父親的擔子,所學的本事都還給當初教他的師傅啦。
這下子玄燁也不敢再給她按捏了,他挺無辜地說:“朕說不會,你偏要來,這不能怪朕。”
樂盈有苦自咽,“不怪您。”
怪自己,果然帝國皇帝的捏腳服務大概終生隻能享受一次。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這位皇帝就要告辭了,這次他倒沒別的事,純粹是嫌棄承幹宮的床太小,兩個大人膂著睡不舒服。
“今年事多,等明年吧,小五的婚事完畢,就去暢春園。”
說完,他就帶著梁九功離開了承幹宮。
樂盈也很無奈啊,紫禁城這麼大,但臥房卻非常小,不止承幹宮是這樣,別的宮也一樣,據說是為了“藏風聚氣”,臥房太小導致她想弄張大床放進去都不行。房小床小,在天氣冷的時候,確實能讓人心理上感到暖和;但天氣熱的時候就會覺得昏抑煩悶,今年事多,沒去過暢春園,夏天過得很辛苦呀。
……
玄燁口裏提到的五公主的婚事原本打算定在今年舉行,但今年的事太多。上半年玄燁忙著治水;整個六月到九月,則是嬪妃們晉位的事;十月有頒金節與皇太後的萬壽節;十一、二宮裏又要開始準備過年了,五公主的婚事隻能挪到明年初了。
樂盈與德妃說五公主的婚事時,德妃道:“明年也好,小五還能在宮裏多留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