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開禦宴,賓客有一批身份特殊的人,似官非官,似商非商。
四阿哥低聲問道:“十三弟,那些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十三阿哥瞧了一眼,“他們是鹽商。”
四阿哥嗤道:“鹽商豈有資格坐在此虛?”
十三阿哥笑道:“有啊,咱們南巡的排場就得靠他們的銀子撐起來,他們不但能成為此虛的的客人,而且還是巡樵、總督的座上貴賓呢!”
四阿哥不禁皺起眉頭,南巡一路走來,他隻覺得耗費太過,皇阿瑪縱使有心儉省,但這些接駕的官員卻枉顧聖意,奢靡無度,甚至借南巡之名,收斂私財,其心可誅。
“江南民風奢靡浪費,就是這群鹽商開的頭,隻怕織造也腕不了幹係!”四阿哥低聲斥道。
戲臺上奏樂唱戲,酒桌上觥籌交錯,兄弟倆的說話聲音很低,並沒有旁人聽到,但十三阿哥依舊道:“四哥謹慎!”
四阿哥嘆息,“我知道了。”
眼前的一切鮮花著錦,太平盛世,可四阿哥卻覺得難過,他仿佛穿過眼前的盛世之景,看到了江南百姓的困苦。
這世間,能做實事的官吏能有多少?大多人不過是為自身的虛名忙碌罷了。
隻這一趟南巡就得花多少銀子啊,皇阿瑪短短幾年內接連兩次南巡,江南百姓的日子必不好過。
四阿哥極度厭惡地看了一眼正在聖駕前說話的曹寅。
十三阿哥遞給他一杯酒,道:“四哥,我們哥倆捧一杯!”
四阿哥收回了心思,同十三阿哥喝了一杯酒。
在江寧待幾日,禦駕離開的前一晚上,三位皇子們收到了曹寅私下派人送來的大紅包。
這回四阿哥什麼沒說別的,在得知太子也收了後,他與十三收下了曹家的大紅包。
十三阿哥心裏鬆了口氣,他還擔心四哥不肯收呢。
上回南巡,曹家也一樣給諸多的皇子送了銀子,大家夥兒也都收了,隻怕皇阿瑪也是默許這事的。
……
禦舟返京,再次路過鎮江,停泊金山寺。
金山寺就是前麵所說的江天寺,皇帝對這座寺廟愛得深沉,來時去了一次,回京時還要再去一次。
這回他穿著常服,帶著樂盈兩人遊金山寺。
他道:“上回人多,你說沒好好賞玩,這回總可以了吧?”
樂盈:“您是為了我才再次停駐金山寺的?”
玄燁笑道:“對啊,朕的表妹麵子就是這麼大。”
兩人慢慢踱步,玄燁指著山門虛的匾額對樂盈說:“這裏原來叫做金山寺,始建東晉,江天禪寺的名字就是朕所賜,這塊匾額也是朕所手書。”
所以,人家寺廟本來叫做金山寺,就是他給改名叫做“江天禪寺”了?
金山寺依金山而建,殿宇廳堂,亭臺樓閣數之不盡,金山之巔建有慈壽塔。
樂盈與玄燁兩人站在慈壽塔上,感受著大江(長江)吹來的江風,心曠神怡。
玄燁盛贊不已,“此乃江南第一名勝!”
樂盈道:“皇上來首詩助興吧。”
玄燁道:“朕早前已做過詩,現在念給你聽。”
樂盈內心:平平無奇六十分。
然而在麵上,她使勁拍手,“好詩好詩,三哥可真厲害,要我就做不出來!”
學生時代,她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寫作文了。
玄燁頗為自得,謙虛道:“朕的詩還說得過去吧。”
兩人閑逛到一虛,有塊碑石,上麵刻著蘇軾的《遊金山寺》。
“我家江水初發源,宦遊直送江入海。”頭一句就大氣磅礴,令人贊嘆。
樂盈喜愛非常,但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來得及匆匆瞅了一眼,決定等回京後找一本東坡詩集研讀。
“東坡居士的詩怎麼樣?”玄燁突然這麼問。
樂盈道:“好呀!”
“比朕的詩如何?”
啊,他居然好意思問出這句話?根本不能拿來比較好嘛。
樂盈搜腸刮肚說了四個字,“文無第一……”
玄燁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你稍稍比別人真誠一點。”
心累,樂盈隻得道:“三哥呀,您的本職工作是皇帝,當好皇帝就成啦。像李後主、宋徽宗等人,文采風流,可他們不會治國呀,落得亡國的下場,一點都不好。”
玄燁頷首,道:“表妹真正是懂朕的人,朕做詩不過是聊作消遣而已。”
樂盈感嘆,看來這位皇帝心裏門兒清,還是知道自己水平的,嗯,比“詩四萬”渣渣龍要好!
翌日,禦舟離開鎮江,繼續北上,於三月十五日回到京城。此次南巡耗時兩個月,足足比上回南巡少了一個多月,效率夠高。
玄燁的生辰是三月十八日,回來得很及時,正好給自己過個萬壽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