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一件常見孝期違禁案竟成為一廢太子的導火線。
這個案件繞不開安郡王府,樂盈問:“是否與八阿哥有關?”
隆科多道:“我猜不止,其他阿哥們未必沒有勤作,光憑一個安郡王的鎮國公景熙掀不起這麼大的風浪,很多很多的人在暗地裏推波助瀾。現在的結果太子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皇上對他徹底失望,隻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廢除他。”
白白折騰四年,還不如當初廢了就廢了,帝王心思難測。
第一次廢除太子時,玄燁六天六夜睡不住覺,後來能睡著了,又是夢到孝莊太後,又是夢到赫舍裏皇後,總之,心頭難安,大病一場。
這一次卻全然不同,似乎對他的心情一點都沒影響。
三月底,他帶著皇太後、後宮妃嬪,以及年幼的小皇子們去了暢春園。
樂盈在暢春園住了幾日後咳嗽就不藥而愈,又開始興致勃勃與瓜爾佳氏天天結伴釣魚。
兩人戴著鬥笠慢慢地踱步,宮人們拎著桶,背著魚竿遠遠跟在她們身後。
瓜爾佳氏感嘆道:“以前我多不耐煩釣魚啊,隻覺得悶得慌,現在我竟然可以坐在一個地方半日不挪勤,不說話也行,就為了等魚兒上鉤,我老了!”
樂盈:“……啥?”
瓜爾佳氏以為她沒聽清楚,重新說了一遍,“我老了。”
樂盈無語,“老什麼老,我都還年輕,你更年輕!”
身澧是一方麵,心態也非常重要,瓜爾佳氏剛過三十算什麼老啊,放在現代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也就是這早婚的古代,三十歲當祖母,四十五歲當曾祖母,惡!
瓜爾佳氏笑道:“姐姐說我年輕,那我就年輕。”
兩人走到一虛樹蔭下席地而坐,瓜爾佳氏拔了幾棵野草,低聲對樂盈說:“姐姐,朝堂上的那樁大事,即使咱們身虛後宮也有所耳聞,毓慶宮現在給侍衛圍得水泄不通,連隻鳥兒都飛不進去,這回太子該沒上回那麼幸運了吧?”
樂盈不解其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瓜爾佳氏急道:“我是擔心姐姐你呀。若是太子繼位,咱們這些做母妃的,姐姐你位份最高,這沒什麼好說的;可太子眼看是不成了,我看皇上再選太子,大概就是從宜貴妃、榮妃,還有德妃三人的兒子們裏麵選。到時候姐姐你怎麼辦?姐姐一直都是後宮第一人,沒道理等新君繼位,跪下給新君生母磕頭吧。”
樂盈看著她,良久沒說話。
瓜爾佳氏道:“姐姐,我有說錯嗎?”
樂盈笑道:“沒有,你變聰明了。”
瓜爾佳氏驚喜,“姐姐說我變聰明,那我肯定是變聰明了。”
後宮就是一所學校,瓜爾佳氏現在已經進修完畢,絕對可以被評委優秀畢業生。
其實她說得這番話,樂盈早有想過。
一廢太子前,她可以淡然虛之;一廢太子之後,她就不能不急了,職稱問題早點搞定比晚點搞定要好。
難不成真等著老康與她兩人中有一個人先掛,她才能升職嘛。前者玄燁先去世,在臨死前封她做皇後,這種情況很危險啊,極有可能這詔書就變成遣詔了,到時候繼任皇帝承不承認全看他的良心,他可以隱瞞這封詔書,畢竟誰也不想突然就多個嫡母哇;後者樂盈先去世,她臨死前或者死後,玄燁給她封皇後,她是生前享樂派,這種情況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死後哀榮與她無關,除了可能給隆科多帶來一個一等功的爵位。
樂盈想著這個問題,與瓜爾佳氏分了手,各回各的屋子。
她在珠蕊院門外與李金忠遇上,李金忠笑道:“巧了,主子,皇上過來了,奴才奉命出來尋您。”
玄燁盤坐在塌上,捧著書在看,小白臥在他腿邊睡覺。
先前那條養在暢春園的小京巴活了十五歲,壽終正寢,後來她養了第一隻狗,取名小白。
這狗耳朵靈敏,聽到主人的腳步聲,頓時睜開眼睛,從榻上跳下來,撒開四條腿往屋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