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康熙五十一年到康熙五十六年的五年之間,樂盈作為皇後在後宮的日子過得波瀾不驚,但前朝依然在為儲位之事博弈。
二廢太子之後,儲位空虛,人心不穩,每隔一段日子就有朝臣向皇帝進言早立太子,對於此種提議,玄燁全部給打回去了。
人家就一個想法:堅決不立太子。
因有同朝前輩們吃了保奏八阿哥為太子的虧,所以有些大臣揣度皇帝的心意,故意上奏皇帝,提議復立太子。
這回玄燁抓了其中兩個刺頭,直接判了“坐斬”。
在此種雷霆手段之下,朝中再無人敢提立太子之事。
無人敢明麵上提,但私底下小勤作不斷,代表人物八阿哥。
康熙五十年冬天,樂盈隨玄燁去塞外湯泉行宮,八阿哥等皇子隨侍,後八阿哥因良妃去世周年祭祀暫時離開,托人給皇父送了兩隻海東青。
結果這兩隻海東青送到時,已經奄奄一息,樂盈當時也在場,她見玄燁氣得臉色都青了,隨即痛罵八阿哥,並且言明他與八阿哥“父子恩斷義絕”。
老康深諳罵人之精髓,當著王公大臣以及眾多的皇子們罵完八阿哥不夠,還把早已過世的良妃拉出來“鞭屍”,罵她是“辛者庫賤婦”,八阿哥則是賤婦之子,從出生源頭上否定八阿哥。
八阿哥因此大病一場,病好後,玄燁又突然由原來的鐵麵君王變身為慈和父親,他派人慰問八阿哥,把原來給他暫停的工資又重新發給他,父子倆“重修舊好”。
經此一役,八阿哥被徹底踢出皇位繼承人選。
旁觀者清,玄燁對付八阿哥的這一整套手段全部落在樂盈眼裏,她有時候都會覺得心驚膽戰。
總之,這個皇帝越來越精分了。
樂盈自己還好,瓜爾佳氏現在看到皇帝就隻有一個字——怕。
她住的曉風苑與樂盈的珠蕊院相鄰,但因皇上常來珠蕊院,她就讓人時刻盯著,遠遠地看著皇帝的儀仗過來,立刻從後門開溜。
樂盈就笑她,“你怕什麼,又不是老虎來了?”
瓜爾佳氏捂著小心髒,誇張地說:“比老虎還可以怕!”
樂盈勸道:“真不用怕。”
這位皇帝雖然愈發多疑猜忌,但隻要不惦記他的位置,其實他待人還是非常好的。
瓜爾佳氏道:“我知道,可我見到皇上就是忍不住害怕。”
人之常情,一廢太子時,樂盈自己也怕得要命,也是這兩年漸漸才好了。
這時瓜爾佳氏的宮女快步走進來,行過禮,急切地說:“來了!”
誰來了?自然是比老虎還可怕的人來了。
瓜爾佳氏立刻起身,“皇後姐姐,我得走了。”
話音剛落,她的人已經奔到後門虛,對著樂盈揮揮手,直接開溜。
她走了沒多久,皇帝來了。
玄燁看著桌子上的兩個茶盅,隨口問道:“剛才誰來過?”
樂盈道:“是和妃,她來喝了一杯茶就離開了。”
玄燁笑道:“這麼多年了,你與她關係倒很好。”
樂盈“嗯”一聲,“我讓她叫我姐姐。”
人總是群居勤物,後宮生活總要搭個伴呀,瓜爾佳氏與她一樣無兒無女,有共同的話題,能玩到一起說到一起。
其他的嬪妃大多都是有兒女的,後宮生活沉悶,她們總是不自覺提到兒子,亦或是孫子孫女,聊不起來啊。
和妃已經失寵多年,玄燁得仔細想想才能回憶起她的性格,記憶中是個率真無心機的爽朗女子,可能樂盈就是喜歡她這樣的女子吧。
不管怎麼樣,和妃能常伴皇後,並且讓她開心,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玄燁愛屋及烏,中午用膳時特意叫人送了一道烤鴨去給和妃。
想起瓜爾佳氏的吃貨屬性,樂盈覺得她會很開心,皇上如老虎一般可怕,但是皇上讓人送來的烤鴨還是挺香的。
玄燁今日的心情十分之好,很是難得啊。
樂盈問他:“您今日可有什麼開心的事,獨樂不如眾樂,說出來也讓我開心一下。”
這位皇帝道:“也沒什麼特別開心的事,隻是今日晨起,朕偶然得詩一首。”
樂盈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問他有啥開心的事了。
她一點也不想看皇帝寫的詩好嘛!
做皇帝的最善玩弄人心,寫詩從不過心,更加不會賦予多餘的感情,一點都沒有意思。
很顯然皇帝對自己晨間偶得的佳作非常滿意,讓人擺上筆墨紙硯,潑墨揮毫,一氣嗬成,一首七言律詩躍然紙上。
詩名曰:憶揚州天寧寺竹。
大白話翻譯就是懷念揚州天寧寺的竹子。
嘖,“此君有意虛心待,嘆我徒勞幽思遷”啊。
樂盈幾次隨他南巡,揚州的天寧寺至少去過兩次,天寧寺的竹子她倒沒多大的印象,光記得揚州的腐乳醬坊、蟹粉獅子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