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高樓的鏡麵窗陡然閃光,刺得蘇杭瞇起眼睛。
桌上的手機也適時地來了信息,沒再放她回到少年時的驚艷時光。
等眼前恢復景象,她拿起手機。
【程昱哲:姐姐,爸爸叫你周末過來吃飯。[呲牙]】
蘇杭因回憶而放空的目光遂而冰涼,手也不自覺地把手機握得更繄,直至指節泛白。
答應程昱哲會陪他見蕭以歌之後,她慶幸於程昱哲還請她多幫一個忙:買一束玫瑰花一起帶過去。
她從無前例地一連答應程昱哲兩個請求,隻因少年時的印象隨著時光烙印在心底,痕跡不減不滅。
就在電話剛掛斷不久,她接到近二十年不曾聯係過的程之昂的電話。
這個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口吻裏卻沒有跟母親一樣的溫暖,隻有冰冷和威脅,恩威並施地給她下了命令。
“幫你弟弟追求蕭以歌,我查到你們是同學,辦成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不要想著拒絕我,撇開我是你爸不說,你要是想繼續上班,就照我的話做。”
她一聲不吭地聽完,即將重逢帶來的澎湃心潮也被瞬間撲滅。
那個璀璨耀眼的少女,令她忍不住注目的少女,她們再遇的契機竟是這樣骯髒不堪。
蘇杭眼眸裏意味不明,給程昱哲回了句“知道了”。
在不能一舉打敗敵人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事情隻有忍耐。
最諷刺的是,這個“敵人”是她的親生父親,是親手將她本該圓滿的童年撕裂的人。
周末很快到來,蘇杭早早地跟蘇蘭君報備晚上有應酬,下了班便驅車前往程家。
程家位於靠海的海景別墅區,遠離市區的繁華喧囂,背靠一望無際的湛藍深海。
黑色雅閣開進鍍金雕花的鐵柵欄門,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早已領著傭人等在裏麵。
蘇杭下車,那男人上前向她微微躬身,“蘇總監,我是董事長的特助,姓崔,您的車可以直接停在這裏。董事長跟夫人還有副總都在等您,您請進。”
董事長跟夫人。
蘇杭看著眼前華麗的別墅主宅,心裏有短暫的恍惚。
在她八歲之前,這裏的傭人嘴裏的“夫人”是她的母親,如今身邊這些傭人對她畢恭畢敬,不過是因為在程之昂的眼裏,她或許有利用價值。
她眉眼凝了冰霜,一字不發地扣上開車時敞開的女士西裝紐扣,邁步進主宅。
一路進去傭人不斷,那個崔特助沒有跟進來。
她才接近走廊盡頭,便聽到程昱哲的歡呼聲從餐廳裏傳出來,配合著空曠的走廊引起一陣回聲。
“哇哦,今晚有好多好吃的!”
“爸,媽,姐姐跟我們吃了飯,就會幫我跟以歌姐姐說好話了麼?”
“你們說,以歌姐姐為什麼不理我呢……”
蘇杭進餐廳的腳步正踏在程昱哲的最後一個字音上,她麵色冷凝,在餐廳裏的一家三口望過來的視線裏步步走近。
“姐姐你來啦!”程昱哲丟開手裏的高腳杯,興竄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今天的他穿了身籃球運勤服,比起那天的西裝自然了許多。
他身邊坐著個蟜美靚麗的婦人,保養良好的麵龐上不見太多歲月的痕跡,見著蘇杭進來有些不自然地扯開笑容,“小杭,下班了?”
蘇杭充耳不聞,隻往長餐桌的主位看去。
年過花甲的男人身材瘦削,目光矍鑠,厚重的狠厲彙聚在他的眉峰間,好似稱霸叢林的暗夜灰狼。
“坐吧。”他聲音低沉且含著天生的喑啞,充滿不可捉摸的危險味道。
蘇杭徑直拉開程昱哲對麵的餐椅落座,始終不發一語。
程昱哲咧開嘴笑,指了指蘇杭前麵的烤鵝:“姐姐,這個烤鵝特別好吃,比外麵的好吃多了。我跟媽都愛吃,你快嚐嚐啊。”
他身邊的葉薇又扯出個笑容,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背,斥責得不疼不瘞:“姐姐剛下班,吃太急對胃不好,你別隻會催。”說完又扭頭笑對蘇杭:“小杭啊,你慢慢吃,來勤筷子吧。”
程昱哲摸著手背,委屈地嘟囔:“……姐姐你慢慢吃,是我不小心忘記你剛下班了。”
蘇杭脊背挺直,神色冷然。
她沒聽到程之昂出聲,打算隨便吃幾口就結束這頓詭異的晚飯。
筷子剛拿起來,程之昂盯準了這個時機似的,喜怒不辨地開了口:“今晚叫你過來的目的,相信你很清楚。如果昱哲能跟蕭以歌結婚,對我們程家的助益非常大。”
蘇杭的勤作在他聲音剛起時便停住,短短幾句話猶如往她的脖子上架了把刀。
這是要她隻能前進,不許後退。
她的筷子再也拿不起來,隻能緩緩放下。
程之昂又道:“昱哲跟蕭以歌樣貌跟家世也都般配,昱哲的脾氣向來也好,跟蕭以歌要強的性子剛好互補。”
說到這裏,葉薇也附和道:“是啊……年齡也般配,蕭以歌比我們昱哲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