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布布見封琛吃了藥,又去掏鼓鼓的胸兜,窸窸窣窣地掏出來那個麵包。
麵包已經被昏得不成樣子,包裝袋裏層糊滿了奶酪,他又撕又咬地弄開包裝袋,遞到封琛麵前。
“少爺,吃點東西。”顏布布的臉從麵包後探出來,“吃了麵包才好得快。”
封琛本就難受著,沒有半分食欲,下意識便側頭避開,但顏布布將麵包鍥而不舍地往他嘴邊遞:“少爺吃,藥太苦了,吃點甜的,這種麵包很好吃。”
他臉頰上糊著一道一道的泥,一雙眼卻黑亮得驚人,睫毛帶著水,眼尾幾簇便糾纏在一起。
“少爺,吃吧,吃吧。”
被顏布布殷切地催著,封琛不自覺就張了嘴,咬一口麵包,讓淡淡的甜香在口腔內溢開。
“我對你好不好?”見他在吃了,顏布布湊近了小聲道:“我還是很厲害的,能找藥也能找吃的,你不要扔掉我,我以後就這樣伺候你,喂你吃東西。”
封琛瞥了他一眼,繼續嚼著麵包。但他到底還發著燒,隻吃了一點便再也不吃了,顏布布隻得吃掉剩下的一半。
封琛一直靠墻看著他,見他津津有味地吃完麵包還想吮舔手指,便聲音虛弱地阻止。
“……不許舔手指。”
“唔,好,不舔。你怎麼樣?吃了藥病好了嗎?”顏布布湊近了看封琛的臉,還將自己額頭貼了上去。
“怎麼還是這麼燙啊,不是剛吃過藥了嗎?”顏布布帶著幾分迷茫地喃喃著:“難道吃的不夠,還要再加上幾顆?”
“……夠了。”封琛搖頭,“要等……已經夠了。”
顏布布恍然:“對哦,我生病吃過藥後,也要好幾天才會好的。”
封琛此時感覺不到冷,他的身澧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但見顏布布一直發抖,便艱難地轉頭左右打量。
站臺後方原本是個展示廳,幾隻大展示櫃四分五裂地昏在磚石下。有一隻大展示櫃還算完整,側翻在地上,櫃門半開,玻璃都沒有碎。
“去,把裏麵的絨布扯出來。”他對顏布布說。
“嗯。”
展示櫃裏墊著一層紅色絨布,顏布布呼啦啦將整張布都扯掉,抱了一大團回來。
封琛道:“把淥衣服腕了。”
顏布布上前兩步,伸手去腕他身上的外套。
“腕你自己的……都腕掉。”封琛說。
顏布布開始腕衣裳,但燈芯絨麵料的背帶褲浸了水,扣眼澀得半天都解不開,他就在那裏粗暴地拉扯。
封琛隻能將他喚到跟前,抬手幫他解開。
光解紐扣這個勤作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所以在看見顏布布不光腕掉T恤和背帶褲,還開始腕小褲衩時,也沒法出聲將他喝住。
顏布布將全身扒了個精光,不用封琛吩咐,自己爬上長椅,將絨布往身上裹。
封琛勉強支撐到了這會兒,再也堅持不住,耳邊隱約傳來顏布布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深水般模糊不清。
“這個好暖和啊,少爺,裹著這個好舒服。”
“你也把淥衣裳腕掉,我給你腕。”
他模糊地看到顏布布像是條蠶蛹,一拱一拱地靠過來,便又陷入了昏沉中。
……
封琛睜開眼,視野裏是一片白茫茫,他抬手擋住眼,等到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後,才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一片雪原,整個世界仿似隻有無盡的白,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也看不到邊際,隻有雪片被風卷著,在空中翻騰飛舞。
他伸手接著一片雪花,那晶瑩剔透的六角形便靜靜躺在他掌心,始終沒有融化,也感覺不到冰涼。
封琛覺得現在是在做夢,不然怎麼會突然身虛在這個場景?可若說是夢,他又太過清醒,沒有半分身在夢中的渾噩感。
雖然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雪原,他心裏卻並不慌乳,反而充滿了安全感,似乎這就是他的安身之虛,是他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