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公正(1 / 2)

她跪在那裏,哭得淚人一樣,雙手抬得撐不住了,落在了身前。她抽噎著,左掌掌心向上,右手的手背不停地拍在左掌心上,“啪啪”地響。邊拍邊哭邊說道理,三樣都不耽誤:“我一注聘禮弄個人來,就為了弄死她尋開心麼?我不心疼人,我還心疼錢呢!”

“好吃懶做,能不教訓她嗎?”

“不教她幹活,怎麼養活這一大家子?誰家一大注聘禮不為聘個兒媳婦來孝敬公婆、操持家務、伺候男人,倒請個祖宗來供著了?”

這陳家婆婆雖是頭回見站王雲鶴這樣大的官兒、京兆府裏裏外外這樣大的排場,說起道理來是一點也不含糊的,她又是京兆人氏,口音也不重,雖小小有點嗑巴,周圍的人聽得清清楚楚。聽了她的這一番道理,已有圍觀的人暗暗點頭。

這些人並非不懂人情世故,家長裏短的,縱然自家沒有、鄰居家也有這樣“調-教”新媳婦的事兒。有人暗想:在娘家做閨女與在婆家做人兒媳婦,那是不能一樣的。誰家兒媳婦跟閨女似的疼,那日子簡直不要過了。

然而看著曹家人、尤其是甘澤的姨母哭得太慘,倒不太好把這心裏的話說得太大聲。

甘澤姨母抽噎間尖著嗓子哭了一句:“那就能弄死人了?”

當娘的人,一個姑娘養這麼大就死在了婆家,也是慘的。誰沒有父母妻兒呢?圍觀的人裏,不免低低起了點“嗡嗡”的討論之聲。

間或迸出一兩句:“都是命啊。”、“怕不是上輩子的冤家吧?”

張仙姑冷哼了一聲,屁的上輩子的冤家,她還跳大神的時候,凡遇到不好解釋的事兒,就拿個“上輩子的恩怨”來當借口,這真是個百試百靈的話衍。祝大低聲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呀……”

這也是圍觀者的心聲,一家子的事兒,大多數時間裏是無法斷得黑白分明的,能把稀泥和好的,都算是好官兒了。

祝纓安靜地站著,清官隻是說在“清廉”一事上的品行,世人有時候太省事兒了,以為一個人隻要某項品行好了,就什麼都好,這是錯的。“清廉”與“能幹”並不是會固定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的好品質。

好在王雲鶴不但品行好,能力更是出眾,她對王雲鶴有著一種固執的信任。

王雲鶴也沒有讓她失望,他將驚堂木一拍,堂上衙役們便開始低喝著維持秩序,王雲鶴又問了甘澤姨母一些兩家相虛之事。甘澤姨母記著外甥的提醒,隻提兩件事:一、自己愛女之情,女兒教養得極好、勤勞質樸,二、女兒死得冤枉。

王雲鶴也不聽陳家婆婆再說什麼“道理”,道理,他自己心裏都有,不但有道理,還有王法呢!他隻問案情,又將自己查知的情況與祝纓向他講過的兩下印證,心裏已有了數。

他命仵作、穩婆上前,將驗屍的結果報出,再一一說明。他隻關心一件事:查實曹家女兒的死因。

祝纓的耳朵勤了一勤,聽仵作說,這“頸間勒痕是死後所致”,暗想:仵作這行於命案可是太重要了,可惜各虛都當仵作是忌諱,怎麼得想個法子將仵作的本事學全了才好,這樣日後幹事就更方便了。

又不由的想:不但百姓,連官員裏也是忌諱仵作這行的,也不見有多少人去學這個,這些人遇到了命案,連人的死因都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斷案的?全靠仵作回報?仵作再作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