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的問題,和第一遍完全一樣;沒有多一個字,也沒有少一個字。
可是,大家已經聽出,這第二遍的語氣和第一遍卻是不一樣的。
第一遍時,雖然淡漠,卻也僅是淡漠而已;第二遍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淡漠倒是不見了,換成了一種淡淡的狠辣,雖然還是淡淡的,卻畢竟多了些狠辣。
作為太後身邊的嬤嬤,身份是奴才,實際上的待遇卻不知比那有品級的官員要高上多少的倍。
就和宰相府的家丁,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等是一樣的道理;這打狗的時候都要看那主人的麵,更何況是平時不打的時候呢。
這嬤嬤,也是一直跟隨太後的老人;平日裏太後有什麼事,好多時候也都倚重她,在這宮中的地位便自然更是不同。
而眼下,地上這個人剛剛行了那苟且之事,此時跪在地上卻是悶聲不開口;這便讓嬤嬤很是不喜,而且是非常非常的那種不喜。
管他是哪門子的公子,在嬤嬤眼裏也隻是個小後生而已;要知道,即便是宮中的皇子公主,如果是那不受寵的,見了太後麵前的這些嬤嬤還不是也要恭敬地主動行禮的。
而且此時還是代替太後問話,可被問之人就這樣跪著悶聲不響;這往嚴重了說,便是對太後的大不敬。
這非常非常的不喜了,語氣之中自然便帶上了厭惡的情緒;所以說,眾人都聽出了有著那樣的一絲淡淡的狠辣。
這一下,場上似乎是被人在隱形中下了道命令,然後場上的人便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議論;一個個就這樣微微地低垂著頭,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是比剛才更加注意起亭子裏的情形。
季明毅自然也知道,無論怎樣,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要回答眼前的這個問題;可是偏偏該死,自己平日裏的機靈勁都到哪裏去了,這越急就是越想不出應該怎麼回答,急得臉上都有那汗珠給淌下來了,可這嘴裏,還是一個聲音都蹦不出來。
歐陽盼兮看在眼裏,又是心酸又是難過;可是,卻是無計可施。
在心底深深地歎了口氣,又狠狠地吸了口氣,然後強撐著走到季明毅身邊,陪著他跪下了。
或許因著腳傷而難以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又或許因著身心俱疲而難以支撐,歐陽盼兮跪下時的這一聲“噗通”,在這夜晚便顯得有些響了。
就像那年久失修的大鼓,在經受鼓槌敲擊時所發出的聲音那樣;雖然還能發出聲音,但是很悶很沉。此時,這很悶很沉的聲音就重重地撞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歐陽盼兮的這一站一跪,也就是在向太後認罪;同時也等同於是承認了,自己剛才和季明毅所做的不好的事情。
既然自己都承認了,那從今往後,京城才女的名頭將真的不複存在;再也不會有人用充滿崇敬的眼神看著她,向她討教學識了。
人們再提起她的時候,隻會用輕蔑的口氣說出一些錐心的話,比如:不要臉、不守婦道、有辱門風,等等。
而往往,聽到這樣的話的女子,會羞得抬不起頭來;不管是在外出上街時,還是在府內麵對著親人的時候。
但是,歐陽盼兮管不了這許多了;她隻知道,剛才她是害怕了,害怕太後真的會發怒,然後季哥哥會受到懲罰。
所以,她不管不顧地陪著季哥哥一起跪下,就是想能替季哥哥分擔掉一些;即便,太後發火的話,那同樣大的怒火由兩個人來共同承擔,想必也要比一個人承擔要好的多吧。
可是,她真的是想錯了,她沒想到的是,她的行為反倒是增加了太後對他們的厭惡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