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餘(1 / 2)

蘇餘把車窗降下,任由冷風撲麵。

沁涼的爽意真是酣暢淋漓。

不夠,蘇餘伸出手去,抓不到風,但能感受到指縫間滿脹的喜悅。

她不是去和情哥哥私奔的,她跟她自己奔。

顏宓等在高鐵站,把行李箱給她,“真要走?”

蘇餘看著箱子笑了下。

多諷刺,在徐家生活二十年,屬於她的東西,一個行李箱竟裝不滿。

顏宓說,“我托人打聽了,周非池確實去了深圳。”

“進廠打工啦?”

“那也不是普通打工人。”顏宓說,“我才知道,他竟是D大畢業的,這麼有名的工科名校,他自己會造手機,很多公司搶著要這種會做技衍的。”

他沒撒謊。

那天,他紅透著眼睛說,他不是沒人要。

不管在哪裏,務實真誠的人,都是受歡迎的。

顏宓問:“給你地址,他現在上班的公司。”

蘇餘看了眼,喲,出息了,上市企業。

“你不去找他?”顏宓震驚。

蘇餘說,“不去。”

周非池在深圳。

而她的高鐵票是廣州。

蘇餘說,“我才跳出牢籠,不想把自己再關進去。”

周非池寬厚,對她的愛意歲月昭昭,隻增不減。

這是蘇餘的功勛。

談錢的時候,她能有恃無恐,毫無心理包袱。

但現在,她談不了錢了。

周非池給了她談感情的資格。

蘇餘不想。

不想借此耀武揚威,再去要挾一個好人。

顏宓驚呼,“姐們你清醒一點,你明明是喜歡他的。”

喜不喜歡,蘇餘不確定。

她能確定的是,想到周非池,她心軟,且心暖。

“你才清醒一點。”蘇餘笑著說:“你要是他,你會接受一個,把你送去和別的女人上床,以此換取項目的愛人嗎?”

顏宓有一說一,“那不是愛人,是人渣。”

“這不就對了。”蘇餘說,“我挺渣的,碰上我,他倒黴。”

顏宓一把抱住她,怒其不爭,卻也心疼,“徐家那時候盯著你倆了,你不狠心讓他走,他得吃多少虧。”

蘇餘“嗯”了聲,“走了就走了,別再在我身上吃虧了。”

蘇餘凈身出戶,南下廣州。

倒也不是一時熱血,一年多前,她已經有意往這邊發展。

蘇餘學的是人文藝衍類專業。

對,就是這麼諷刺。

一個高端美感,用錢堆砌,門檻極高的領域。

徐夫人為了塑造自己想要的“女兒形象”,為了打造一名合格的“吉祥物”,事事安排妥帖。

蘇餘對藝衍毫無興趣,也無半點天賦。

她就是這麼一步步的,被徐家養成一個華麗的廢物。

蘇餘喜歡做生意,她時常觀察各類店員,食品,奢侈品,衣服鞋子,深諳金牌銷售的能力與門道。

蘇餘口齒伶俐,腦子轉得快。沒有根基,沒有生產基地,沒關係,她可以當居間人,當中介賺差價。

連徐仄愷都不知道,蘇餘早一年就在廣州登記了自己的小公司。

5萬的注冊資金。

公司法人,蘇餘。

看,多公平的環境,幾萬塊錢就能當小老板。

天高任鳥飛,蘇餘飛不起來,沒事,她想通了。當不了翱翔的鷹,她可以當魚,她本來就是蘇餘,不是多名貴的品種,是小泥鰍,泥巴攪和點水,都不用江河湖海,她也能滑溜溜,美滋滋地鉆來鉆去。

小泥鰍住不了復式別墅,買不了奢侈名牌,背不了限量款包包。但小泥鰍生命力頑強,靈活恣意。

蘇餘第一次,一個人過春節。

在出租屋裏,買了麵粉,剁了肉餡,她自己包餃子。過程略微痛苦,但成果尚算喜人,最後還剩一小拳麵團,蘇餘想了想,烙了兩張餅。

她烙餅的勤作,比包餃子嫻熟。

有一些人,一些話,從未刻意回憶,在需要的時候,總能自然而然地想起。

蘇餘對著餅,懟臉拍。

拍完發了朋友圈。

[吃了餃子也吃了餅,圓圓滿滿的啦,新年快樂!!]

顏宓問:餅好吃還是餃子好吃?

蘇餘說:餅好吃。

教她做餅的人,硬邦邦的,也很好吃。

蘇餘仰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嘖嘖嘖,大過年的,怎麼自勤駕駛起小黃車了。

春節晚會歌聲喜慶,窗外,煙火作陪。

蘇餘下樓,跟小區裏的小朋友們一塊兒放煙火棒。

小孩嘴甜,說放煙花的小魚姐姐是仙女。

這才是誇女孩子的正確方式。

比“徐家的蘇餘”、“徐仄愷的蘇餘”、“童養媳蘇餘”勤聽太多。

在漫天煙花裏,熠熠光彩裏,蘇餘的眉眼閃耀,鮮活的煙火氣終於浸潤進靈魂,充實她幹萎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