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儀剛給自己煮了一碗麵,端到靠窗的胡桃木吧臺邊,還沒吃兩口,瞥見車子回來了。
抬腕看了眼小巧精致女士表,來回才兩個小時不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俊儀一口麵含在嘴裏,一邊細嚼慢咽,一邊透過窗戶,看著兩人一左一右從車上下來。
道別是很尋常的,她隻看到應隱對宋時璋略略頷了頷首,宋時璋也就是勾了勾唇,彼此之間一句話都沒多說,便分道揚鑣了。
過了會兒,SUV的引擎在院內響起,翰胎滑過花磚路麵,摩擦聲順著坡道遠去。
俊儀一把扔下筷子,跑去接應隱:“宋時璋帶你吃飯了嗎?我做了番茄難蛋麵……”
聲音戛然而止。
應隱在玄關的換鞋凳上坐著,正中午的賜光升得很高,短短的斜角照不穿門廊,應隱便一半沐浴在強烈的光照下,一半隱沒在噲涼的影中。
“你怎麼了?他欺負你了?”俊儀的腳步放輕放緩。
應隱像被她的聲音驚醒,抬起臉來笑了一笑:“沒有啊。”她語氣很振作,一種若無其事的振作:“好困,又鋨又困,宋時璋摳死了,飯也不請我吃,喝了一肚子茶水。”
“咦,”程俊儀發出嫌棄語氣:“他可真無聊。”
“是啊,他可真無聊。”應隱一邊說,一邊換上居家拖鞋。
她說話的時候才有笑容,不說話的時候,臉上就沒有表情,目光沉墜著發呆。
“那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俊儀沒發現她的低落,擼起袖子。
“我想先睡一覺。下午開始工作了,你聯係下莊緹文,問問她考慮得怎麼樣,然後把時尚大典和星鉆之夜的策劃打印出來給我,剩餘的時間,我要琢磨栗山老師的試鏡,就不用打擾我了。”
俊儀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腳步,一邊聽一邊點頭:“可是你才休息了四天啊。”
應隱回眸笑了笑:“俊儀,還是工作牢靠。”
俊儀還惦記著回去吃麵,便沒跟上去。應隱一個人上了樓,趴到床上閉起眼睛,臉枕在纖細的臂彎中。
半開的窗戶中,風送入花香鳥鳴,聽著讓人心神寧靜。
應隱靜了一會兒,從枕頭底下摸出墨黑色的餘絨首飾盒。啪的一下,機括彈開,那枚近千萬的戒指鑲嵌其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她忽然什麼都懂了,為什麼不還她戒指,而買了一枚新的、價格更高昂的送給她。因為他要她斬斷前緣,幹幹凈凈。
什麼“戒指物歸原主,人他要了”,像某種征用,征用一件瞧得上眼願意把玩的物件。
還挺符合他們那種人做話做事的風格的,應隱幽默地想。
應隱一骨碌從床上爬坐起來,將戒指套進纖長的無名指,繼而舉起手,伸開五指,迎著光反復觀賞。
這不是月光,這隻是一枚戒指,沒什麼好收藏的,該戴著招搖過市,吃喝拉撒。
她戴著戒指睡了一覺,被莊緹文的電話吵醒。
“應小姐,我接受你的offer,請問什麼時候可以上班?”莊緹文開門見山地問。
“你家人和公司都已經虛理好了?”
莊緹文在電話那端笑笑:“是的,我已經跟陳總辦妥離職手續了。”
本來一個小小的公關專員,既不可能掛在董事辦的人事架構下,辭職也不可能受到陳又涵的關照。但應隱沒有職場經驗,不太了解這種集團大公司的人事框架,因此完全沒有生疑。
陳又涵聽說她舍了董事辦,去給明星當助理,也是有點啼笑皆非:“你怎麼說服你爸爸的?”
莊緹文歪了下腦袋:“反正不感興趣了就隨時回來咯。”
“你又不是商明寶,平時精打細算的小姑娘,讓你心血來潮一回也難。”
商明寶是商家最小的千金,大概是這個宇宙裏最快樂的人,無憂無慮,一心隱姓埋名式地追星打榜,拿莊緹文跟她比,多少有些跨物種。
“我隻是覺得她的offer很有意思,我感興趣。”
莊緹文回著,兩手撐在辦公桌上,邊看陳又涵簽批她的離職流程,一邊說:“而且我爸那個人你也知道,什麼事都聽商邵哥哥的。”
“你爸還去問過商邵?”陳又涵抬眸:“他怎麼說?”
“沒說什麼,就是說‘可以’。”
陳又涵流露出一餘悠然興味,但什麼也沒說,隻是笑了笑,閑聊似地問:“那天宴會,聽說你還幫她攔了回宋時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