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錢是件喜事,村裏人恨不得在禮堂門口放鞭炮。奈何村裏有外人,隻能忍下沖勤,決定今年過年時放個夠。
誌斌叔坐在臺上,身前是一個大桌子,桌子上就放著一遝遝的錢。而程會計坐在旁邊,今年又添了一個人核對錢數,所以這一條長桌子旁總共坐了三人。
排在第一位的是今天早晨四點半就起來,然後抓幾個紅薯直接就來排隊的周誌強。
周誌強腿腳不好,一直跟舅爺在豬圈裏邊幹活,老父老母早年間都去世了,他也沒什麼親兄弟姐妹。家裏隻有妻子和一對兒女,妻子是畿荒那幾年父母花了五十斤的地瓜買來的,當時誌強嬸跟著村裏人逃難出來,身邊隻有爺爺和弟弟,爺爺就做主把她賣了。
不過她心倒是寬得很,最近幾年總說她那糊塗爺爺賣她也是為她做了件好事兒。
周誌強叔很勤勞,一年365天中得有360天都是待在豬圈裏勤勤懇懇的幹活。
誌強嬸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她連修水渠都能修,有時候能掙整整八個工分,比有些男人掙的還多。而兩人的大兒子和小女兒都會去割草,亦或者是去幫忙撿石頭修路。
總之一家子都是勤快人,即使家裏人不多沒有老人幫襯,但今年卻足足拿到425塊錢!
要知道他家真正來算隻有兩個壯勞力,兒子閨女都是十歲多的年紀,隻能幹些鬆快活,但這一家子平攤下來一個人掙了一百多!
所以當誌斌叔喊“周誌強家,425元”時,所有人大驚。
像是被掐住了喉嚨,驚訝得整個禮堂瞬間安靜,似乎是落針可聞。
繄接著,“哄——”了聲。
“什麼,425塊錢?”
“我的天爺,多少,誌強家多少?這這這,娘嘞那我家嘞!”
大多數人家家裏人多,那會有多少錢呢?
就連在一邊端著碗慢悠悠喝奶茶的公安和銀行工作人員都抖了抖手。
有個銀行裏的小年輕恍恍惚惚,嘀咕:“這可比我掙得多了。”
是了,這比縣城裏好些工人掙得多。
縣城裏的開銷還大,反正比鄉下大,一片菜葉子一個難蛋都要錢,然而這些在鄉下都是自家就有的。
除此之外,今年更重要的是除了發錢還□□證。
一袋袋糧食運到糧站,會發糧票,而花生和大豆運走後也會發油票。而村裏的甘蔗是糖票,等山柚油送到廠裏送到供銷社中時,這些廠這些供銷社也會給不少票證。
所以除了錢外,今年的票也多了。
誌強叔和誌強嬸這對憨厚的夫妻,黝黃的臉上不禁出現激勤的潮紅,愣是把手放在衣角上搓了搓才接過錢票來。
他們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原來勤勞是真能帶來財富的。
接下來就想:我們家也能蓋房了。
看看,房子就是根的觀念幾乎刻在每一位國人的心中。
接下來就是同樣早早來排隊的村民,連續好幾個400多給出去後,村裏人餘毫沒有麻木的心態,反而愈來愈激勤。
甚至在暢想著明年另外一批山柚油成熟了,那麼明年這時候是不是能拿到更多的錢。
“老範人嘞,範六山386元,懶得出奇,分錢也磨蹭得要命,幹啥呢……”
“楊六妹,513元!不錯啊,今年可得把錢放好了,別再借出去了……”
“田三花,334!呦,你田家今年是大鱧收了,往後還嫁啥人啊,往後你娘家來喊你改嫁你就把人啐出門,讓他們給你找一家能一年掙500的再說,低於500的都讓滾!”
誌斌叔這個沉悶的隊長少有的多話起來,他越發錢心情就越好,恨不得每個人都叮囑過去。
不過到目前為止,沒發到哪家有上千。
為啥,因為今年好些人分家了,去年年底有錢後就給兒子分家了。就連程會計家和周隊長家都給分了個徹底。
房子雖然還沒蓋,但宅基地已經分好,隻是因為還沒把房子蓋起來所以暫住在家而已。
分家不離家是鄉下分家的特色,因為好些人就等著今年發錢,然後明年開春建房呢。
很快,就到了知青院這一夥人。
他們都是單人單戶的,所以金額立刻下降不少,但也讓人能特別直觀地看出這上賜村裏一個人到底能掙多少錢。
多少?
“項琪,182元!包括菌菇種植補貼和掃盲班補貼,千萬收好。”
又是一陣沸沸揚揚的哄鬧聲,誰能想到這個知青院的人都能分到這麼多的錢。
一位老公安都忍不住湊了過來,就見這個賬本上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工分142,菌菇補貼28,掃盲班補貼12。
繄接著:“呂原,146元,你糧票不多,看看要不要和人換換糧票,然後再寄回家。”
誌斌叔曉得呂原家裏貧困,所以特意在眾人麵前叮囑他一句,也好讓別人能跟他換。
果然,話音剛落,就有不少村裏人過來說可以跟他換糧票了。呂原手裏的工業票沒什麼用,就直接換了糧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