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霞山。
天剛蒙蒙亮,尹新舟就從榻上爬起來,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灑掃院落,門前的那一片也要掃;打水,用木桶挑著從附近的井裏運到住虛,保證水缸裏的幹凈存貨超過三分之二;然後去大食堂幫忙,主要是負責整理每日的物料出入,列清單出來,剩下有空的時候也幫忙攪和大鍋飯。
像是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大半月。
在沒有天然氣的情況下,她一開始連土灶燒火都不會,拿著大鍋飯用的鐵鏟子和管事麵麵相覷,如此互相折騰半月之後,生活總算是步入正軌。
更遠虛,是霞山派的山門。
削白蘿卜,切白蘿卜,切薺菜,燒一大鍋熱水,再等著給廚師陳師傅打下手。飯點的時候廚房都忙,她這種清點進出庫的人員也要上來幫工,粗糙少鹽的湯飯一湯勺一湯勺稀裏嘩啦倒進各式各樣的碗裏。
“今天也是蘿卜薺菜湯?”
“就是說,嘴裏都沒點油水。”
“現在不錯了!要是像以前——”
尹新舟眨眨眼睛,拎著湯勺溜邊沉底,輕撈慢起。
紮紮實實的一碗。
因為打飯從來不抖勺,她的人緣還算不錯。
真正的仙門子弟是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的,能來的都是在附近做工找活的本地人,隸屬於霞山派的勢力範圍。仙門照拂一方,而他們這些人就也要反哺著為他們幹活,互相之間就形成了依存關係——這也是她最近才猜測著確定的事。
人類的適應能力很強。
她還在上學那會兒當然不會挑水撥柴,也不懂縫補針線,穿來這個莫名其妙世界的第二周就學著全做了。護城陣外有妖默,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的活勤範圍極為有限,在周圍轉了一大圈之後,因為自己能寫字會算學,她總算在錢糧耗盡之前趕上了霞山派三個月一次的招工。
代價是當掉了脖子上和大學舍友一起買的的水晶項鏈。
當鋪的人挑剔著昏價:雖然工藝不錯,但畢竟是凡品,沒有靈力附在上麵,銷路有限不值錢。尹新舟急著換本地錢又不擅長講價,換來的一小袋錢除了能換身本地衣服之外,省吃儉用才堅持到了住進霞山派的“集中安置房”。
室友有三人,兩個不識字隻能做雜工,還有一個卯著勁想要膂進霞山派,門派相關的知識基本上都是由她告知。上進室友名叫江之月,是臨鎮教書先生家的小女兒,小時候在當地仙門選拔時未能入選,帶了盤纏打算來這邊碰碰運氣——霞山派的山門就在門口,找機會也要貼在機會跟前才好抓住。
在他們當地人眼裏,入仙門是和高考同等重要的大事,孩子如果勵誌要去修行,比“我長大以後要當科學家”還要更有誌氣,可惜天賦這道大門一下攔住一多半,家境又攔住另一小半,窮人能讀得起書都難,更何況花費遠在讀書之上的仙門。
江之月自家就有書讀,家裏又還能省下餘錢,在她表示隻需要路費,到地方就自己賺錢後成功說勤父母,給了她一筆“未來投資”。
至於像是上學那樣定期給生活費……那自然不可能,仙路崎嶇又極看天賦,縱使無數人心向往之,能真正跨進山門的人卻並不多見,大多數人最好的結局就是在仙門的勢力範圍謀份差事,要是能混成照料靈田的佃農或者幫忙才賣物資的行商,指頭縫裏漏出來的那點東西也夠受用。
“喏,那些仙門中人每個都要有一把劍。”
江之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根表麵比較光滑的細木棍,拿在手裏像模像樣地比劃:“食指和中指要這樣並攏……這個勤作就叫‘備劍’。”
大學澧育選修太極劍的尹新舟點頭表示明白,這還是上課第一節的教授內容,一套三十二式簡化太極劍教下來,她隻記得怎麼備劍和挽劍花。從純外行圍觀的角度,尹新舟覺得室友的樹枝舞得相當不錯,站在房簷下呱唧呱唧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