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2 / 2)

“做一個不受寵的低位妃子的宮女,很難受吧?”荔知忽然說。

春蘭愣了愣,不知道她突然說這個什麼意思。

“宮裏的人,慣會踩低捧高。一個不受寵的妃子,隻能撿別的妃子看不上的衣裳,禦膳房領餐也隻能領到一些殘羹剩飯。身為她們的宮人,就更不必說了。去到哪裏,都是受氣的份兒。”荔知說,“我看過你的檔案,就在半年前,你還在瑤華宮當差。從寵冠六宮的貴妃宮裏來到無人問津的采女院裏,你的人生際遇很是極端啊。”

“那、那又怎麼樣……”

荔知慢慢道:“上次被我撞見你不在靜蘭閣,就是剛從瑤華宮回來吧?”

“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春蘭明顯慌了。

“那就說些你知道的吧。”荔知說,“埋在樹下的桐木偶人,很有意思,你發現了嗎?”

“什麼……”

“上麵刻的怡貴妃的生辰八字,是錯的。”荔知說,“這不有趣嗎?大費周章做了個桐木偶人出來,卻連要詛咒的人的生辰八字都不清楚。這似乎也說不通吧?”

“我、我怎麼知道……人偶的事,你要問采女去……”春蘭結巴道。

“這麼說,你對人偶毫不知情?”荔知問。

“當……”

“死到臨頭,還在狡辯!”荔知砰地一聲放下茶盞,冷笑道,“春梅已經陳述,她在夜中聽到你的房間傳來削和刻的聲音。宮正司的人已經搜查了你的房間——”

春蘭瞪大眼睛。

“很幹凈。”沒等春蘭鬆一口氣,荔知接著說,“除了門縫。”

春蘭的臉色馬上變了。

“在門下的凹陷裏,我們發現了桐木屑。”荔知說,“和埋在地下的桐木偶人同出一塊木料。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春蘭麵若死灰,嘴唇哆嗦著想再垂死掙紮一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勤刑吧。”荔知說,“你聞一聞肉香,或許就想開口了。”

太監拿起茶爐裏燒得通紅的烙鐵向春蘭走去。

“別、別……我說……我說……”

春蘭嚇得一骨碌滑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道。

荔知讓太監手拿烙鐵等在一旁。

“奴婢……奴婢本是瑤華宮的宮人,因為摔碎了怡貴妃的花瓶,被發回掖庭,後來成了鹿采女的宮女……鹿采女失了聖寵,全宮都在看笑話,鹿采女本人沒什麼好日子過,我們做奴婢的更是吃不飽穿不暖……奴婢,奴婢就想……想些法子,回瑤華宮去……”

“你想出的法子,就是桐木偶人?”荔知冷冷道。

“奴婢知道怡貴妃不喜新入宮的鹿采女,所以覺著隻要把鹿采女給除掉,就能將功贖罪回瑤華宮……”

“怡貴妃知道此事嗎?”

春蘭搖了搖頭,慘淡地苦笑道:“怡貴妃要是肯見奴婢,肯原諒奴婢……奴婢也不會出此下策了……”

荔知沒有輕信她的一言之辭,而是仔細盤問,反復核對,終於明白了此事來龍去脈。

馬宮正此前是誤以為春蘭背後站著怡貴妃,所以才執意要將鹿窈定罪。

殊不知,此事隻是春蘭一人所為。

若非荔知出頭,真相就要永遠埋葬在無辜的鹿窈身下了。

“荔司正,奴婢有一事不明……”春蘭說。

“你說。”

“奴婢的門縫裏……真的有桐木屑嗎?”

荔知沒有說話。

春蘭懂了。片刻後,她絕望地笑了兩聲,突然,爬起來向墻上撞去!

“攔住她!”荔知沉下臉。

圈椅後邊的太監眼疾手快,在春蘭撞向墻壁的瞬間拉住了她。

春蘭的身澧軟綿綿地落了下來,太監往她鼻尖一試,抬頭說:“暈過去了。”

“關起來,派人好生看著。”荔知說。

巫蠱一案水落石出。

因為洗清了鹿采女身上的冤屈,整頓了後宮中的風氣,荔知因功擢升為正五品宮正,而原本的馬宮正和劉司正,則因為拈輕怕重,無所作為,被一道口諭抄去家產,放逐出宮。

聽說馬宮正出宮那日,望著宮門許久,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同身邊一臉憤恨不滿的劉司正不同,馬宮正一臉惆悵和惘然,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她耗盡青春的深宮。

荔知如今登上宮正之位,多得是和她打小報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