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塵!”
慈溪月喉間一緊,掐訣指揮著靈獸朝著大槐樹飛去。
下一瞬,一道驚雷卻徑直劈在她麵前。
“溪月!他是魔!”
虞澤禦劍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腕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身上那身雪色的長袍上,大片的紅痕觸目驚心,熏得慈溪月的眼睛發紅。
“滾開!”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慈溪月的耐心已經徹底耗盡。
虞澤卻鐵了心要攔她:“溪月,你忘了從前你有多恨魔族?”
“你忘了我們當初入蓬萊的誓言?不是要鋤奸扶弱,斬盡天下魔?”
“我再說一次,滾開!”
“轟隆!”
慈溪月話音才落,天邊又是一道亮眼的驚雷。
這一道徑直劈在了顏塵身上。
慈溪月再維持不住麵上的淡然,咬著牙瘋了一般甩開顏塵就要往前衝。
虞澤紅了眼,一聲令下,耿靖帶著大片蓬萊弟子趕了過來,烏壓壓一片單膝跪在她麵前。
“請大師姐隨我們回蓬萊!”
氣勢凜然的一句,聲大過雷鳴。
慈溪月卻眼睜睜看著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雷一次次落在那槐樹邊。
一次次亮如白晝的閃電下,她終於看清,那樹被人貼了引雷符!
數人合抱的樹被落下的驚雷燒焦了大半,樹下的人卻堅韌不發,咬著牙硬挺著背脊比直。
慈溪月一顆心卻像被一隻大掌死死握住。
每一次呼吸吐納都是極致的痛苦。
她不懂,為什麼,為什麼要欺負他。
顏塵是魔,可他隻是一隻被人拋棄,勢要斬妖除惡維護一方平和的良善小魔啊!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欺負他!
恍惚間,慈溪月似看到了一張笑臉。
顏塵不在乎滿身血汙,不在乎兜頭落下的雷,他眼底隻有人後的慈溪月,髒汙的臉扯出一張笑顏,竟是那般溫潤。
溫潤的,和三年前沒有半點出入——
那時候,慈溪月還才被他救下,身為一縷魂,一縷沒有靈根的魂,她弱小的不過天地之間一抹蜉蝣。
顏塵帶著她住在除妖村的村尾。
村裏人人都知道顏塵是魔,因為早先年他身上的魔氣難掩,隻是顧慮他師父是一村之長無人敢說二話。
可自從村長離世,這個表麵和諧的村子卻再容不下顏塵。
明明是看著他長大的鄰裏四方,其中不乏有人還帶著顏塵出村斬過妖邪,沒了村長,顏塵在他們眼裏卻變成了人人厭棄的惡心存在。
上至古稀老者,下至總角孩提,人人可欺顏塵,人人可辱顏塵。
麵對那些惡意,顏塵從不還手,他從來隻一味躲藏,哪怕被人一石頭砸在額角,血流滿麵,他也隻是捂著腦袋一言不發。
那天下午,顏塵才用一塊靈石將她的肉身雕塑出來,村頭那些孩子便拿著符紙來找顏塵不痛快。
“該死的魔族!我爹說了,你是魔,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滾出去!不然等我長大了,我一定第一劍斬了你!”
“惡心死了!我阿爹說了,魔族都該死!顏塵大魔頭!你滾出村子!我們不喜歡你!”
“就是就是,滾出去,魔沒一個好東西,說不定村長爺爺就是被你偷偷殺死的!就算不是你殺的,那一定也是因為你身上的煞氣!你晦氣!滾出村子!”
一聲一聲,誰能想象這些惡毒的話出自幾個年幼孩子的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