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臨豐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握緊。
蘇堇堇站起身來，朝他躬身行禮：“多謝陛下願意不再針對世家，今朝拜別，此生不見。”
祁臨豐看著她，眼裏血絲寸寸蔓延，心髒也一點點枯寂下去。
他知道，自己沒有挽留的資格，更知道，蘇堇堇的此生不見，定會說到做到。
蘇堇堇行過禮後，站起身來，深深看了他一眼，徑直轉身。
就在她要下樓時，祁臨豐帶著無盡痛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堇堇，是我的錯，對不起。”
蘇堇堇眼眶陡然一紅，隻是停頓片刻，她便踏著堅定的步伐走了下去。
她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祁臨豐眼前，從未回頭。
天香閣的二樓，祁臨豐孤寂的身影靜靜坐在那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這一次，他徹徹底底失去了蘇堇堇。
於逢見祁臨豐久久沒出來，不由朝門縫看去。
他看見，向來尊貴的帝王，埋著頭雙肩抽動，泣不成聲……
三日後，祁臨豐踏入了陽城的城主府。
他坐在主位上，看向各個世家家主，以及，坐在一旁的祁臨瀧。
片刻後，他開口：“過去，朝廷打壓世家，是朕不對，自即日起，廢去世家子弟不得入朝為官的規矩，當做對你們的補償，還望各位不計前嫌。”
眾人皆是一愣，隨即麵露喜色，叩首謝恩。
祁臨豐將目光落在祁臨瀧身上，淡聲道：“至於你，不必再隱居山野，朕會恢複你皇次子的待遇，封你為王。”
祁臨瀧笑著開口，眼裏那份不甘的戾氣，盡數轉為對未來的向往。
“臣弟答應旁人，今後不參與朝堂之爭，閑雲野鶴瀟灑一生，還望皇兄收回成命。”
祁臨豐心髒猛然縮緊。
他沉默片刻，才道：“如此，也好。”
等到諸事確定，祁臨豐隱約露出一絲疲態，各家主也識趣，告辭離開。
祁臨瀧走出城主府，吐出一口濁氣，隨即目光落在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
他徑直走過去，撩開帳簾，走進了馬車。
蘇堇堇坐在車內，眸色溫和的看著他：“我們回家吧。”
祁臨瀧沉默片刻，悶聲開口：“蘇堇堇，你為何在他來了之後，想到要出去看看大好河山？”
蘇堇堇黛眉微皺，隨後認真的看向他。
“我前半輩子為祁臨豐，為家族而活，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我自然也想過不受束縛的人生。”
祁臨瀧頓了頓，放在膝蓋上的五指緩緩收攏。
下一刻，蘇堇堇的手覆蓋在他手背上，祁臨瀧身體一僵。
蘇堇堇淡然的聲音傳來：“我記得你十二歲那年生辰時，許下的願望是，總有一日要踏遍大好河山，如今，你可要反悔？”
祁臨瀧慢慢將目光落在她臉上，驟然露出一抹燦然的笑意。
他反手握住蘇堇堇的手，輕聲道：“其實那年，我的生辰願望，是與你一起踏遍這大好河山。”
……
三日後，陽城外的朝廷大軍緩緩開撥。
大軍的正前方，祁臨豐策馬前行，突然，他心有所感的朝遠處看去。
兩道人影並肩而立，站在山坡上，靜靜的看著這邊。
祁臨豐看了許久，直到眼睛刺痛，才逼著自己轉回了眼，望向前方。
山坡上，蘇堇堇翻身上馬，策馬揚鞭，朝著與祁臨豐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此去經年，山高路遠，再不相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