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深內心慌亂不已。
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來自皇帝,距離越來越近,她脖子就越繃越緊,她腦中閃過電視劇裏麵看的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什麼的。
隻祈禱這皇帝別脾氣太爆,別打人別打人別打人……她經不住揍啊。
很快,腳步聲在麵前戛然而止,厚重的袍子帶起一陣風,從木雲深裸露的脖頸掠過,拂過她的脊背,隻一瞬間,她骨寒毛豎。
木雲深仍然低著頭,因為太過緊張,她咽口水時甚至都收著力,就在她不知如何應對時,沙啞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那聲音距離自己不過半米之遙。
“阿姊……是要和我徹底生分了嗎?”
!
木雲深一頓。
她斷然沒想到,皇帝竟然叫她阿姊,還自稱我。
而且那語氣,她要是沒聽錯……隱約中竟然透著股哀怨,甚至還有些委屈。
木雲深一時間陷入迷茫。
當今天下攝政王尚且在朝中把持朝政,而皇帝則是有名無實的傀儡,按理說他的年歲絕不會很大,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可那聲音怎麼聽上去竟沙啞沉重得猶如中年人?
且她來之前就對她和皇帝之間的關係猜測頗多,但是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狀況。
她還是沒敢抬頭起身,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反應才是對的,她隻好繼續無聲地跪著,脊背越來越僵硬繃緊,大氣都不敢出。
她不知道的是,皇帝並非居高臨下俯視,而是站在原地伸出手,身子都俯下了,要去扶她。
可見她伏地不起堅持行大禮,隻好無奈地歎氣。
皇帝收回了手垂在身側,說:“阿姊……平身吧。”
木雲深還是沒立刻抬頭,聽到這滿含無奈的聲音,心髒驟然緊縮一瞬,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謝陛下。”木雲深慢慢收回伏在地上的雙手。
她摸不清狀況,所以倍加謹慎,絲毫不敢懈怠,李公公立刻小跑過來攙扶她,木雲深的視線範圍漸漸擴大。
一雙絳紫色的朝靴上映入眼底,靴的側麵是珊瑚米珠勾勒出的祥雲圖案,木雲深腦中閃過疑問,難道下早朝後,皇帝就在這裏等她了?
靴子的配色一般跟隨龍袍而定,果然,她緩緩起身見到了袍底盤踞的海水江崖紋,均以金線繡製。
再往上是一左一右兩條栩栩如生的巨龍,雲緞的光澤度名不虛傳,她的視線逐漸上移,看到了一塊熟悉的玉環。
通體晶瑩剔透,無半點雜質,或許是玉環的模子大多無甚區別,木雲深甚至覺得和上次她從方宇正那裏要回來的那塊有些相似。
她已經半站直了身體,此刻不得不緩緩抬頭。
過於消瘦的下巴首先撞入眼中,下顎似乎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高挺的鼻梁向上,生著一雙狹長鳳眸,眉目斜飛,輪廓剛毅。
不難看出,那雙眼和木雲深的眼睛簡直如出一轍。隻是皇帝的顯然更銳利,帶著不怒自威的氣魄。
到此刻,木雲深才算是真正見到了皇帝的模樣,緊張之感還未消除,一陣鈍痛突然襲擊胸腔,木雲深不由得眉心蹙起。
晨起刻意畫白的麵龐,又退了幾分血色,她咬緊牙強撐著站直,縮在袖口裏的手卻控製不住地有些輕微顫抖。
然後她對著皇帝,不由自主地說出一句:“陛下怎麼清減了。”
木雲深話出口後,自己先愣住,而後便是一陣難言的心驚,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伴隨著心驚的是再難以抑製的心痛,她忍不住捂住心口,不斷加劇的心痛讓她顧不得去想自己為何會突然那冒出那句話。
她彎下腰,幾欲倒地,李公公剛要上前攙扶,皇帝率先邁出一步,扶住了她。
“阿姊!你怎麼了!”
皇帝在木雲深倒地前用雙手架住她,眼神中滿是關切焦急,李公公也在一旁神色慌張,觀察著木雲深的狀況。
“快去叫太醫!”,皇帝神情惶急,看到木雲深麵色慘白,感知到她渾身輕顫,此刻簡直像個無措孩童,全然無了帝王威儀。
站著等候的小太監得令立刻前去,李公公緊著在後補了一句,“必得是肖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