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聽後,卻哽咽地道:“哥哥,你……你沒事吧?”
“嗯,哥哥沒事。”葉白愣了一瞬後輕輕笑道,但笑意分外蒼白。
南宮師叔逝世,哥哥如失生父,怕是最傷心的人了吧……
這時外頭隱隱約約有鞭炮聲傳來,葉白安靜地側耳聽了一會,捏了捏葉言的肩膀:“十七,外頭熱鬧,出去走走吧,老是悶在一劍堂中也不好。”
葉言搖搖頭。
“半個月後就要開戰,這時候垮了怎麼行。”葉白笑道,“出去走走吧,今天可是春節呢,咋們的小十七又老了一歲哦,離嫁人也不遠了,哥哥很是傷心呢。”
葉言知道葉白心裏傷心,卻還勉強著開玩笑逗自己開心,心裏反而更加難受,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了抱葉白。葉白輕撫葉言的秀發,過了一會道:“二哥,你也出來了。”
葉言微微一愣,鬆開葉白,回頭便看見莫滄雪。
莫滄雪仍然俊逸出塵,隻是喪師之後,神色顯得更涼薄了些。葉言的眼神與滄雪相觸之時,莫滄雪的神情柔和了些許,葉言對他苦澀地微微一笑。
“三弟,你三天沒進食了。”莫滄雪說道,“廚房煮了些稀粥和小菜,很是清淡,你快去吃一些吧。”
“我不是很餓。”葉白笑道。
“哥,”葉言一扯葉白衣袖,“快去吃吧,不吃飯怎麼行。”
見葉白還是拒絕,葉言道:“你去吃飯,我就出去走走。”
葉白一刮葉言鼻梁:“從小到大,總是使這套來威脅你哥。”無奈之下隻得點點頭,“那我就去吃點。二哥,你陪十七出去散散心吧?”
葉言偏頭看了莫滄雪一眼,發現莫滄雪也在看她。
“嗯,你去吃飯吧,放心好了。”
莫滄雪點頭應允,目視著葉白的身影拐進了廚房,才放下心來,攜葉言出了一劍堂。
與一劍堂清冷肅穆的氣氛截然不同,外頭擂鼓喧天,家家戶戶都在慶賀新年,街上也是一片人聲鼎沸。莫滄雪帶著葉言在街道上走了一會,葉言始終沒有出聲說話,臉色也是不佳,剛要出口詢問,葉言卻先開了口:
“二哥,街上太吵,我不喜歡。”葉言在莫滄雪耳邊說道,“我們去月牙湖邊走走吧。”
素來都是莫滄雪最不喜熱鬧,此刻反倒是葉言先提出要離開嘈雜的地方了。莫滄雪輕歎口氣,說道:“好。”
月牙湖地處偏僻,是一個並未有多少人知道的湖泊。湖泊掩在一片樹林之中,平日裏還有少數人來樹林裏狩獵,時值春節,大家都在家裏慶祝新年,樹林中便隻剩下風聲了。
漸入黃昏,莫滄雪與葉言緩步走入樹林之中,林裏靜謐的氣氛反而讓兩人舒服了一些,兩人沉默著並肩而行,在月牙湖邊停住腳跟。
湖水在微風中微微波動,如同衣袖上留下的褶皺。有淡淡的餘暉灑在湖麵上,宛若女子臉上敷的金粉。葉言望著湖麵出了一會神,突然開口問莫滄雪:
“二哥,你說,人死了會去到哪裏呢?”
莫滄雪愣了愣道:“我不知道。”
“如果你最愛之人因你而死,你會怎麼樣?”
莫滄雪側眼詫異地望著葉言,不知道葉言為何要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見莫滄雪遲遲沒有回答,葉言自言自語般地又補上一句:“會因此而改變麼?”
莫滄雪一頭霧水,隔了許久後回答:“會吧。”
“一個人變了之後,能回到最初嗎?”
葉言又問,語氣平淡,但神色卻分外傷感。
莫滄雪微微皺了皺眉頭,突然發覺葉言話中所指之人竟是賢王。
“十七!”
莫滄雪喚了一聲,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嚴厲卻讓葉言一凜,猛地回了神。
葉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神思飄遠,竟不知覺地問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見莫滄雪神色凝重,葉言知道他擔心,便揚唇輕輕笑了笑,安慰道:“我沒事。”
說著,葉言又苦澀一笑:“你們失了師父,本該是最傷心的人,現在反倒安慰起我來了,我也忒不懂事了。”
“十七,”莫滄雪心裏一悲,用雙手扳過葉言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麵向著自己,“你這幾日心情不佳,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師父的過世嗎?”
被滄雪這麼一問,葉言一瞬愣住。
是啊,僅僅是因為師叔的過世嗎?
不、不是的,是因為賢王、因為她始終不能相信是賢王將南宮玄害成了那樣…可不是賢王又能是誰呢?他是七月神教的掌權者,所有人都聽從他的指令,這件事與他定是脫不了幹係的…
可是,南宮玄武功那樣高強,賢王怎麼能奈何得了他?不、不,賢王詭計多端,定然是有辦法的,不能再多想著維護賢王了…怎麼能因為他在醉酒時流露出柔和的神情,就對賢王改觀呢…他對冰輪冰月、對神女,對他最親的部下,不也是那麼不留情麵嗎…
葉言隻感到自己的腦袋如同漿糊一般,被攪成了一片,太陽穴忽地跳痛,葉言閉了閉眼,晃了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