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神女輕輕說。
“但是……京城這個地方,真的讓我覺得很累。”神女的語氣同樣堅決,“讓我離開吧。”
“等我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
看著神女臉上的神情,葉白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明月的死,確實讓這個本就活得極不開心的清冷女子更加心灰意冷。如果強留她留下,她也隻會更不快樂吧?
“我想回我師父那裏一段時間。”
神女看著葉白失望的神情,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在神女說出這句話之後,葉白的眼睛忽地亮了,不敢相信地猛地抬頭看向神女。
她……她竟然告訴了自己要去哪裏?
那樣的話,是不是,給了自己去找她的機會?
葉白露出欣喜的神情來,神女看著他,微微一笑。
黃昏時吃完葉白端來的晚飯之後,神女走出房門,去了人少的南院,照例到屋頂上坐著。
不知道是為什麼,神女很是喜歡坐在屋頂上。她兩次救治葉白,葉白醒來時都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屋頂上吹笛。
或許是因為屋頂離天空比較近吧?她被關在這個牢籠一樣的京城,畢竟太久了……
神女坐在屋頂上,少見得沒有吹笛子,隻是抬頭看著天上緩緩升起的月亮,腦子裏回想起大漠的月光,不知道比這兒的月光明亮美麗了多少。
寒風瑟瑟,神女又坐在風口處,難免被吹得顫了顫身子。正兀自搓著手,突然有人在背後為她披了件鬥篷。
神女以為是葉白,回過頭時,卻看見賢王。
“王爺,你醒了?”神女微微驚訝。
賢王走到神女身邊,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神女看著賢王坐下,注視著他的臉色,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王爺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
大戰回來之後,神女便一直在昏睡,並不知道賢王等人的情況。神女隻知道帝閻死在了賢王與葉言手下,卻不知道賢王與葉言怎樣、是否也受了極重的傷。此番看到賢王,神女隻覺得他的氣色實在太差。
帶著微微的不安,神女將賢王的手拉過去,替他診了診脈。
在手搭上賢王脈搏的那一刻,神女的臉色忽然變了。
賢王看著神女,她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拿開,低著頭,突然將臉埋進雙掌之間,止不住地啜泣起來。
“不要哭。”賢王把手搭在神女肩上,輕輕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素來溫雅沉靜、不動聲色的神女在此時卻再也克製不住,賢王越是勸慰,反而哭得越凶了。
賢王也是第一次,看到神女如此失態。
“王爺,你、你……”
神女抽噎著說了幾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知道,王爺的時日,沒有多少了……
沒有人知道賢王與葉言是怎麼殺死帝閻的。隻有賢王心裏最清楚,是他在最後關頭替葉言擋下了帝閻的一掌,才讓葉言有了給帝閻致命一擊的機會。
但是,他不後悔。
賢王帶著溫和的笑意注視著神女,表情淡然而寧靜:“你不必說了,百草仙子都告訴我了。”
百草仙子早已為他診過脈,他對自己的病情,一清二楚。
看著哭得渾身發顫的神女,賢王的心中微微心疼,不由又替她將鬥篷往裏拉了拉,撫了撫她的後背。
“不要哭了,人各有命,又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在神女看來,這樣的打擊,足以將她擊潰。
先是曾經的戀人明月,然後又知道了她一直以來最敬重的將軍也快要離她而去……沒有了明月與雲崖將軍的日子,她的生活又會少了多少希望?
賢王看著顫抖的神女,心裏十分沉重得如千斤石墜,卻仍是忍住,隔了許久之後,從嘴中緩緩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神女的身子一頓,睜著哭得朦朧的雙眼看向賢王。
賢王露出極其悲哀的神色來:“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明月。”
“不、不,王爺,不要這樣說……”神女淚流不止,“我們從未怪過你,你也有你的難處。”
“若不是我,你和明月,怕是早已成親,或者早已兒女成群了吧?”賢王把臉別了開去,自顧自地說著,眼眶漸漸泛紅,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若不是我隻想著報仇,若不是我執意要回京城,若不是答應與帝閻合作……若不是我……”賢王的情緒激動起來,帶著痛意一拳一拳地往屋頂的瓦片上擊落,直到手背的骨頭上變得鮮血淋漓。
神女慌忙去拉住賢王的手:“王爺,你不要這樣!”
“我們真的沒有怪你。”神女極其虛弱地說道,“比起我們,更苦的,是你啊……”
賢王閉了閉眼,身子晃了一晃。
神女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感覺賢王顫抖的手漸漸平複下來之後,才放了點心,回過手來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
“我對不起明月。”賢王歎道,“到那邊後,我會好好補償他的。”
神女聽後,隻覺得悲痛如潮水般襲來,擊得她無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