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一抹奇異的色彩,它使她深深地沉醉在它的魅力中,無經加複。聽見了一種聲音,那蜿轉動聽的餘音帶著雋永,悠長的情思久久地回蕩在她耳旁,於是她學著聆聽著關於它柔韌生命的真諦。她看到了那些血色的時間,一場關於生命的屠殺。在那次血的洗禮後,她沒有看到永恒的生命,而是看到了生命的永恒。
她一直相信愛的本質如同生命的單純與溫柔,她相信所有的光與影的反射和相投,也一直堅信所有的悲傷與快樂反複述說著的,也就是駐在心裏的那個字。她相信命運的安排必有其理,所以她學會了不再報怨生命。也相信,隻要自己去追溯,在那遙遠而神秘的盡頭就有她要的答案。
腦袋好痛!痛得快要裂開了。
這是在迷糊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
虛弱地緩緩睜開眼不知沉睡多久的眼。一道光刺痛了她的眼。那道光就像一道閃電劈開血界,劈開思想的岩層,讓裸露的,勉強掛著一絲薄紗的秘密像剛結疤的傷口突然被掀開一道口子,劇烈的楚痛讓她快要窒息了。
如果說死是最好的解脫,為什麼她的心依舊這麼痛?那麵令她顫抖,恐懼,不敢觸想的銀幕再度映入意識裏。
到處是血,血泊裏全都是屍體。玄晶王位上是那一劍穿心然後流幹血而死帝徹和一掌斃的煙璃。地上是緊握法杖的大臣。雖然煙璃不是她的生母,雖然帝徹對她並沒有感情,雖然所有將臣子民都視她為妖。她一直想要報複他們對她的不公,天天祈禱讓帝徹早死,然後她坐上王位,可是,看著他們沒有血色的,沒有生氣的臉,她竟然心痛得吐血。她不再報複他們了,不再希望帝徹死了,隻要他們的心髒能夠再跳動起來,隻要他們能再罵她一句,她願意放下所有的仇恨,忘記過去的種種。可是無論她怎麼祈禱,他們都以靜來回應她。
悲痛中,她心裏響起了一個她熟悉的聲音,但那聲音又似從另一個飄渺的國度傳來。
“去尋找‘蒼生之劍’‘大地之脈’‘天籟之音’。隻有它們才能複活天界,拯救宇宙。‘時光之焰’會將你帶回原始的空間,尋找原始的力量。”
而她根本沒注意此話的含義。被悲傷和仇恨占據了理智的她隻想著與天界同生共滅,於是來不及思考,她與天界一共滅亡了。巨大的爆炸,巨大的火焰。
“你醒啦!”一個銀鈴般動聽的聲音響在她耳邊響起。
喬美欣睜開眼,映入視線的是一個有著黑白分明的美眸的女子。絕美的臉容,誘人的唇,還有那可愛的鼻子與臉形是絕配,更迷人的還有此刻她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她那美麗的衣服似全部是用蠶絲編成的。
“我守了你三天三夜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女子很是擔心道。
“呃。三天三夜。”喬美欣動了動身子,總感覺自己全身怪怪的,身上似少了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我叫月呤,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名叫月呤的絕色女子用著很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喬美欣。也許是發美欣昏迷時她沒有看到喬美欣眼睛的顏色,這下喬美欣睜開了眼,月呤更是好奇極了。
“我叫喬美欣。”喬美欣淡淡道。
“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弄點吃的。”月呤說道。
“謝謝!”喬美欣報以微笑。笑,不是因為快樂,而是因為除了笑她不知該拿什麼來麵對世人。
隨著月呤的離去,她這才注意到這裏的景色。
從來不知道世界還有比天界的後花園更美的地方!
喬美欣望著眼前巨大的瀑布,心竟有一絲解脫感。多美的地方啊!冥王老頭是不是鬧改革了?他的腦袋什麼時候開竅,懂得裝修冥界了?在她的記憶裏冥界到處是腐朽的氣味,還有那淒厲的鬼叫聲,哪能有這般美景啊!
湛藍色的天有著幾縷薄雲,綠樹滿山,而瀑布那邊有著一條絢麗的彩虹,彩虹上是兩隻追逐的,似是陷入熱戀中的情侶彩蝶。
彩蝶?世上竟還有蝴蝶?被月的蝶族早已滅,它們的靈魂也不會在陰間出現。那,這是哪裏?為何她感覺不到冥界的陰暗和腐朽的嘔心之氣?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似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著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這樣的美景,回想著剛剛經曆的毀滅,瞬間溫暖的世界變得冰冷。
終究還是逃不掉嗎?不是說死就可以忘記生前的所有得到解脫嗎?為可她心依舊那麼痛,那麼冰冷,那麼恐懼?如果說心碎心死就可以對一切失去感覺,可她卻清楚的記得自己當初是多麼殘忍。
如果她早將她所疑惑的,所知道的告訴破狼,被月,回希他們也許他們就不會死,也許宇宙就不會被仄蕤所占領。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的自私將他們推向死亡之神的,是她。
“愛我的和我所愛的人,喬美欣對不起你們。”她對著巨瀑深深道。
經曆那麼多風雨,到最後最可憐的人還是自己。若大的世界隻有她自己是自己的,再也沒有誰會屬於她了。她死了,可依舊感覺到那痛。這痛是告訴自己,就算是死她也隻有她自己了。
萬般的情愫從心底最深處直衝而上,她望著巨瀑下的深潭,心是一股熱,像火一樣的熱。她需要一處冰涼。
喬美欣如同一隻死期將至的鷹叢身紮入湖,銀色長發和沾滿血跡的白衣被風拉直。
在深潭中她看見了所有人的臉,那臉從快樂幸福的笑容轉為死前的痛苦掙紮。破狼被抽走了龍筋,被月被吸走了所有色彩和翅膀,回希被活生生剝下皮,問情死前那幸福的笑,魄櫻被邦在十字架上靈魂被撕裂,帝徹不瞑目的死,煙璃的生死相隨,還有夢中,她那個還未相認的母親濃濃的憂傷。
喬美欣驚恐地奮力向他們遊去,她隻想快去救他們。隨著她的靠近,所有的臉在水中淡化開來,然後消失。伸手想抓住什麼,卻發現那隻是幻麵。
“我隻想、隻想在你懷中死去,這樣,我不再懼怕死亡了。”問情說過。
“魄櫻永遠愛喬美欣!”魄櫻說。
“別上宇宙變成永夜的黑暗!”破狼說。
“來世我依然會找到你!”被月說。
“好好活著!”回希說。
“臭丫頭,你沒有資格做我的女兒!”帝徹說。
“如果是我的愛給的不夠,請原諒,因為在我的生命裏還有很多值得我愛的人,所以我無法將整顆心給你。”煙璃說。
“我的所愛,以後請你每天照照鏡子,讓我可以從鏡裏看到你的樣子,不然我會想你的。如果哪天我流淚了,那會是因為你而流的。我會悲傷著你的痛,痛著你的悲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聽諦說。
“不——”她從水底衝上水麵仰天狂叫。水麵因她的叫聲而震得爆炸。
“我是個罪人,一切都因我而起,該死的是我而不是你們呐!你們給我回來,統統給我回來,聽見沒有,回來——”雙手在水中猛捶打。
發泄完後,她顫抖地洗著自己的身子,瘋狂想洗掉一生的罪孽。
“好髒,好髒,我要洗掉它,好髒——”
手觸到自己平坦的胸部時,她手怔在那裏,想起了從清醒過來後自己的聲音就變得很粗獷,像個男人的聲音。雙手不信地摸索著,三眼不斷睜大,然後是充滿恐懼。她不信地查看身子。
怎麼可能?她的身體由一個女人變成了男人!她已經解除了帝徹的封印,咒語也解除了,為什麼她的身體會變成男人?而且自己現在已經死了,死了又怎麼會變成男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恐懼得扯住銀發。她撫著胸口,那裏強烈的跳動,然後摸著脈搏,還有跳動,還有體溫。
“我還活著,我還沒有死。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在我與天界共同毀滅中發生什麼了?誰來告訴我——”一股強大的壓迫力迫住心脈,一股熱流衝出鼻,隻覺腦袋被重重一捶,便什麼都不知道了。此時,隻見從遠處飛來一張用蠶絲做成的網將喬美欣從水中網起,飛向山頂。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後是在一個山洞裏。
“你可醒了!”月呤大大地鬆了口氣。
“這是哪兒?”喬美欣決定問個清楚。
“山洞呀!怎麼啦?你不喜歡?”月呤一陣促急。
“我當然知道這是山洞,我是問你這是不是陰間?”喬美欣加重了語氣。
“陰間?你是不是病得太重呀?這明明是活人呆的地方,你怎麼說是死人呆的地方呢?”月呤顯出不滿。
“原來我真的沒有死。我問你,這是什麼星球?”
“球?什麼球?”月呤滿臉疑惑。
“我要暈了。”喬美欣拍著額頭叫苦。瞧她遇上什麼人了,和她對話簡直比教豬說話還要累人。
“你千萬別暈了,不然他們追上我,那我們兩個都得去陰間了。”月呤一臉擔憂,生怕喬美欣會來真的。
“先別管什麼陰間的,我問你,這是什麼國家?”這樣問,這個白癡應該能聽明白吧?
“什麼國家?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出去過了,對當前的局麵並不清楚。”月呤想了想說道。
“好幾百年?”喬美欣差點沒氣得吐血。難道這個星球盛產白癡嗎?
“哦,我想起來了,神仙管我們這裏叫凡界。咦,你都不像人類。”月呤說。
“凡界?你確定這是凡界嗎?”喬美欣猛地抓住她的肩狂搖。
“是啊,你,當真沒有壞掉腦子?”月呤指指自己的腦子示意道。
“凡界!真的是地球!太好了,仄蕤沒有毀滅地球,地球依然是陽光普照,依然是我心中那美麗的國度。”喬美欣激動得又想哭又想笑,那樣子可愛極了。
“你打算抓我多久呀?”月呤紅著臉說。喬美欣忙鬆開手。
“對、對不起啊!”喬美欣不好意思,羞紅了臉。現在自己的身份是男兒身,確實該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了。
“喏,給你吃。”月呤將一隻被扭斷了脖子的山雞放在喬美欣麵前。
“吃?”喬美欣看著那隻連毛都沒拔的雞,滿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