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管眼下的麵,吃的酣暢淋漓。眼淚鼻涕一起下來,最後哭起來,孤獨的個體渴望互相取暖,暖住心不叫它枯萎。最後發現,孤獨紮根在血肉深處。容不得你掙紮。熱淚不能擋住突如其來的傷感。
就算沒能真正愛過,但至少投入過,一時間他變得頹靡,甚至抑鬱。眼神陰鬱,高處不勝寒,堅決抵製泛濫的因孤獨而來的愛。很容易落淚。無限擴大的孤獨,一時間找不到實質性的東西去填補。到底是感性的,總記得第一個男友的樣子。
他開始結交朋友,哪怕客氣的朋友也可以。他開始與別人交流,認真說話,表情到位。朋友們說他是個幽默的人,他笑笑說,幽默從娘胎裏就有了。隨後他們遠離他,嬉笑著穿過校園。然後他還是孤獨,久而久之,他便喜歡上孤獨。
第二次的愛情來的像那麼回事。
塵是他的第二個男友,自然幹淨的一個男生。起初他十分愛顯露自己的才華,說一些深奧無意義的道理,他便經常冷漠他。一個人聽歌。漸漸地,他拋棄那些大道理,和他聊天,說一些身邊的趣事。帶他去看長江滾滾,夏季的風火熱,吹得臉發燙。冬季,他帶他去吃火鍋暖身,他恍惚,覺得有愛藏在這單薄的愛戀中,愛情也變得豐盈妖嬈。像女子容顏華美雋秀。雖有些磕磕絆絆,亦然覺得愛他。是愛了嗎?愛了。
他提出帶他去賓館雲雨。他是個成年男子,自然有生理上的欲。他沒有發火,點頭應允。他眉頭舒展開來。說,宋梓丞,他一直不敢開口,這事總不好直說,太羞恥。
他把性歸結為羞恥,但仍需這樣的羞恥緩解饑渴。亦可見他有些偽善。他帶他去,因為羞澀,並沒有購買避孕套,他有些害怕甚至惶恐。
來到賓館,塵脫掉自己的衣服,他坐在床上,抱著腿總不願抬頭。他安撫他,也不強求他,等他想好到底願不願意。他想了很久,抓起櫃子上的一瓶水,大口大口喝起來。喝到腦子被吞咽水體的強烈生猛折磨的不省人事時。他停下了,一口氣脫完全身的衣服,直白地暴露在他眼前。
塵擁住他,吸吮他的肌膚。他感到周身極度冷。他的身體貼緊他,他還是覺得冷。鐵蹄踏踏,一點一點深入。慢慢地,疼痛感蔓延全身。等他完成欲望傾瀉,他躺在床上大口喘氣。他疲倦地很,沒有擁他入睡。
大學裏的生活看似輕鬆,其實都不簡單,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的事情,好的事情,壞的事情,都有。一些事她們鄙視卻還在做,一些錯誤她們嘲笑卻還在犯。還不是一次,多次的犯錯誤。那就是懷孕。
和塵說這件事,他支支唔唔,說話讓人生厭,他掛了電話,但事後再想,該讓他幫他。再給他打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責任才是最能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標尺。
他去醫院排隊做檢查。預約做手術。一切的事都是自己完成。
很罪惡。真的是這樣。
子宮是樹。汁液粘稠,樹葉翠綠。它的茁壯成長讓人歡喜。它美好,純真。它會結出芬芳色彩鮮豔的果實。孩子便是果實。可是,很多孩子是不被允許出生的。果實還未成熟時就已經死掉。他尚未得知,孩子帶來的苦與甜蜜。但是,他卻結束了他的生命。
沒有絲毫辦法。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殘忍,為求自保,折損他人性命。
躺在手術台上,下身未著一縷。腿被高高架起,表情淡漠的醫生給他打麻醉劑。用酒精棉擦拭他的下體,力道重而粗暴。酒精的味道充盈他的腦子。成了他閉上眼前的最後印記。一切都不知。羞恥,自尊,全都沒有了。
等他醒來,渾身無力。下體微微疼痛。醫生讓他休息好便離開。做手術的人很多,不要占地方。原來,每天每時,都會有這麼多的生命消失。向日葵的背後就是哭泣的孩子。
人的笑臉也有惡。不要善良過了界限。
安然是他大學的同學。她對他挺好。一件事後,他和她徹底決裂。她和塵在一起。不僅如此,安然和塵的通話被他聽見,安然說,你不可以再和她有瓜葛,永遠都不能!電話那一頭的塵不知怎麼回答的,反正安然最後是露出了笑容。這件事讓他知道一些人的額外嘴臉。分道揚鑣,他不與她說話。安然好像知道他知道了她們的事,她也變得大方,帶著塵在校園裏閑逛,兩個人言笑嫣然。金童玉女。
失去孩子後,他開始讀書,看很多的書,記筆記,變得無比沉默。哭過一次,害怕被別人看見。他去了澡堂,包單間。一個人洗澡,拚命擦拭肌膚。衝洗自己,臉上都是水,站在花灑下,淚滾滾來了。水流聲,哭聲,混合在一起。哭夠了,他擦身子,洗把臉。然後出去穿衣服,出門。對浴室的阿姨微笑。不會再哭泣。那是羞恥。
青春老的厲害極了。他太害怕人群,再也不敢在人群裏大聲說話。想尋一個男子與他相伴,他的身體要好。冬季可以用他的大手溫暖他的小手。眉眼要溫和。愛護他,他也關愛他。經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找到這樣的男子多不易。
尋尋覓覓,千回百轉。不懂愛的年紀,虛度年華。懂愛的年紀,透支未來。成熟的孩子必定經曆過很多苦楚,他懂得消化,吞咽,然後銘記這樣的教訓。不可再犯,要知道,一些事做了,就沒有翻牌的機會。
他畢業了,悠然的大學歲月,它沒給他留下心潮起伏的觸動。投入社會浪潮中。暴戾的性格讓他很吃苦。孩子般的軟弱,常得到別人的埋怨。
與中年男子戀愛。他給予他父親般的照顧。琦是個四十歲的男子,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圓臉,臉上有歲月的痕跡。他帶他去郊外散步,他說他應該多出去走走,替他買了糖炒栗子。他帶著包,包裏裝著杯子。喝熱水是好習慣,他以前不喜歡。夏季多喝冰鎮飲料,琦從沒給他買過,一直隨身帶杯熱水,這倒讓他覺得有幾分別致的溫暖。
夜裏他睡不著,常常起來刷牙,怪毛病。總覺得牙齒不幹淨,夜裏起來用力刷牙。然後對鏡子微笑,隨後回到床上看書。一些書堆在床頭,經常被翻閱,紙張都有些舊。
有一段時間患了病,在醫院裏呆了一個月,琦陪在他身邊,照顧他。替他買了一小束百合。淡雅簡潔的美麗。他很喜歡,插在玻璃杯裏,每天都要看它一會。那段時間,他真的是極度壓抑。工作丟了,身上沒有存款,租的房子因為沒按時交房租,房東先生把房子收回去了。他開始對人生失望。這時,琦來到他身邊照顧他,他像是獲得重生。漸漸地依賴上他,琦提出結婚,他猶豫了。他很好,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接受婚姻。戀愛是自由的。通過戀愛選擇繼續然後進入婚姻的主旋律,也可以是兩人互相看清對方本質,覺得不合適然後分離各走各的路。但婚姻太神聖,不能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