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端麵色一愕,他本以為袁瑛前來還是為朝中之事,沒想她一個女子竟會提及軍務。但隻一刻,尹端便就反應過來,麵上也做出難色。尹端他能夠遊離朝廷勢力而在關外為官十年,除了自己的微弱名聲,這虛詞推托一向還是最拿手的,畢竟一個不敢出戰的關外太守,總是容易成為別人詬病的對象。
隻聽他道:“這個,調兵之事,還沒有上報朝廷,怎可輕易而為?”
袁瑛靜靜道:“羌胡圍城之兵並不算多,不過五千之數。他們主力還被牽製在石板井與連縱騎對決。我也知咱們漢兵萎弱,用之守城尚屬勉強可以,若以之對戰,隻怕不能。但居延城中還有驍勇善戰的千餘兵士與我禁衛軍三百騎,然張掖之兵,據我所知,最少也有七千人。兩軍合二為一,此時如不趁勢夾擊,解開居延之圍,一旦居延被敵所破,那敢問大人一句,到時,太守大人卻以何策退敵?何策避禍?隻怕,張掖禍至不遠矣!”
尹端聞言,心中一想,也是明白。他雖然畏戰,但卻不是無有智謀之人,隻因為想要平安度世,才至如此,但,羌胡威名在西域諸城積威已久,他尹端圓滑處事亦是已久,豈能因為袁瑛的幾句話,就改變初衷,發兵居延,這會索性來個一言不發。
袁瑛此時講的通順,還未察覺,隻道他是在思考,便就繼續道:“隻要到那時我們一出堂皇之師,潛行至居延城外數裏之外安營紮寨,隻嚴正旗號,多做戒備,不做攻擊,然後先聲奪人,以勢恫嚇,再派人前去知會居延人馬,到時候一方麵虛張聲勢,另一方麵則是尋機夾擊前後。相信羌胡兵久攻居延不下之時,又見我大軍來到,那居延之圍不戰即解。怎樣,太守大人,你還有疑慮嗎?”
這話說的極為有理,而且細細入扣,若是真當如此行事,以居延,張掖兩地兵力,隻是用以恐嚇威嚇,自然沒有半點問題。可
尹端卻一心怯弱避戰,連連搖頭隻道:“不可不可,勞師遠爭,不請命而戰,俱為陷死之罪。袁小姐所雲,大是不可。”
袁瑛不由麵色一怒,她剛才其實已是捺著性子,此時分析得當,款語相商卻不得他允諾,再想居延乃至整個西域危急之態,如何能再忍的下去。“啪”的一聲巨響,袁瑛伸手狠狠一拍案上,那“漢使官印”就這麼被她啪地一聲拍在了案上,也不管是否損害,就已厲聲道:“我是漢家使臣,這就算天子傳令,有何不可?”
尹端見她麵上狠色,雖身為男子,卻也不由害怕,倒不是怕這個小女子有加害之心,而是怕從此得罪了袁家。這時,尹端忽聽到門外忽有馬蹄聲傳來,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要來了人,也就不怕這個刁蠻的女子了。他與屬下幾員大將雖分屬不同勢力,卻一向還算合得來,知道他們當中不服袁家的也有不少,而且即便有人是袁家勢力,在關外領軍守土,隻怕“穩重”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想來也不會由著袁瑛胡鬧的,若是能夠全走,當時皆大歡喜的事情。到時候若是在推脫不過,再從軍中撥個千人給她,也就算了,犯不著因此斷了自己的前程。不過有了底氣的他,也不能讓袁瑛小瞧了,即便要妥協出兵,也得掙足了麵子,因而頓時恢複男兒本色,臉色一沉,冷冷道:“有漢使玉印也不可!你所行已越陛下所付權限,難道袁小姐就不怕下官參奏到朝廷上去,隻怕這等肆意妄為,便是袁太傅,都難以保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