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這般說定之後,陸茶幾回去粗粗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就前往了陸家。陸家在日落溪穀的另一邊,加長轎車載著陸茶幾緩緩地離開何家,何以窗站在車後默默地朝她揮手,何以洛拿著本書,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在看書,那個小管家站在他身後,默默地朝她揮揮手。何以珊則不見蹤影。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第三次搬家了吧,與她格外安穩的上一輩子相比,這一世顛沛流離、寄人籬下,也許是對她當時的不知足的懲罰吧。

陸茶幾的行李很簡單,不過是幾件穿慣了的衣服和幾本草帽少年送的書。草帽少年,陸茶幾想到他,又輕輕歎了口氣,那時候也是他帶著自己來到何家的吧,和今天一樣,有著金色的夕陽。

陸老太太的家與何家的布置很是不同,古色古香之中又透著一股威嚴,便是分給陸茶幾的房間,也是紫檀木家具,古典式樣的梳妝台,仿佛又有一種穿越的感覺。

陸老太太並沒有出來迎接她,陸茶幾輕輕放置自己的行李,也許從今日起,便要更加小心謹慎。

“哎呀,小姐,這些活不用你做。”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婦人走了進來,說道:“小姐,我是您的貼身傭人,您叫我陳媽就好,當年,你……媽媽也是我一手帶大的。”

陸茶幾微微愣了一下,方覺曉她說的應該是陸依依,便微微笑道:“陳媽,你好,我是陸茶幾。您叫我小茶幾或者茶幾都好,既然我媽媽是您一手帶大的,您就別稱呼我小姐了,應該我尊稱您。”

陳媽聽她說話乖巧,極似當年的陸依依,又想到這幾年自己已經跟著老太太深居簡出,偶爾又人來訪,都拿她當做傭人角色,便是何夫人,表麵上溫婉,私下裏也是冷若冰霜,更莫提那個刁蠻任性的以珊小姐了。這是陸依依走後,頭一次有人這麼敬重她,聽得她驀地紅了眼眶。

陸茶幾取出自己的小手帕,給陳媽拭淚,道:“陳媽,您怎麼哭了。”

“沒事。沒事。小姐,陳媽是高興的。來,小姐,我給您梳妝打扮下,一同去見老太太。”

陳媽給陸茶幾梳頭,這回卻是輪到陸茶幾紅了眼眶,這般熟悉的溫柔既像是自己前世的母親,又像是程高興。

陳媽也忙安慰道:“小姐,您怎麼也哭了呢。老太太看到了定要說我了呢。”

“陳媽,我隻是忽然覺得您挺像我媽媽的。”陸茶幾擦擦眼淚,說道。

“小姐,您說哪裏話呢,我年紀大了,是你奶奶的年紀了。”陳媽隻覺得這孩子這麼小就沒了父母,一個人孤苦伶仃,怪可憐的,想來說此番話也是因為想媽媽了,便又說道:“小姐,沒事,我會像你媽媽一樣照顧你的。”

“陳媽,您認識我媽媽嗎?”陸茶幾柔聲問道。

陳媽想到程高興,心裏也是一陣惋惜,隻是這畢竟也是老太太的一塊心病,她也不好多說,隻悄然道:“小姐,你媽媽很好的。”

陸茶幾見她欲言又止,便也不再問,隻說:“陳媽,您是我的長輩,還是叫我名字吧。”

“也好也好。”

陸茶幾換了條比較素雅的連衣裙,便去見陸老太太,陸老太太還是一副嚴厲模樣,但話語間卻也並不怎麼諷刺她出身,隻是問了問在何家的情況、在學校的情況。

見陸茶幾一一對答得體,便淡淡說道:“高興倒是把你教育得不錯。但是,從今日起,你便是陸家的人。你的母親叫陸依依,不叫程高興。”她說的雖平靜無波,但聲音之中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

陸茶幾已過了性情激昂的青春期,她懂得審時度勢,但也有自己的原則,想了想說道:“若有外人問起,我會這樣回答的。但無論如何,程高興都是我的媽媽,這點永遠不會改變。她是撫養我長大的人。”

“哼。”陸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當初不隨著厚燁回來,想來倒是有幾分骨氣的。你心裏怎麼想我管不著,但在麵上卻別丟我陸家的臉。”

陸茶幾知她這樣說,是答應她的,倒讓她有些想不到,她心裏原先還編排了好幾句說辭來勸說陸老太太的,不想她倒是挺開明的,便笑道:“謝謝外祖母的理解。”

陸老太太又冷哼了一聲,微閉著眼,看著陸茶幾。陸茶幾這下總算知道何以洛的脾性究竟是遺傳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