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少年。紀衡。

陸茶幾的意識清醒了些,也用力地蹬了蹬腿。

好不容易到了岸邊,紀衡躺在那裏直喘氣,臉色更加蒼白。他看了下四周,勉力站起,竟然抱起了陸茶幾,跑進了蘆葦叢中,悄聲說:“先觀察下。小心。”

陸茶幾看他麵色凝重,問道:“這,不是意外麼?”

紀衡搖了搖頭,道:“那是有人故意安放的水下炸彈,他肯定知道我們時常來這裏。你的腿還疼麼,很抱歉,不能馬上送你去醫院。”

被他一說,陸茶幾隻覺得腿上鑽心的疼。紅色的血從雪白的腿間流了出來,紀衡將上衣脫下,為她包紮。陸茶幾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但她知道她不能大聲喊叫,隻能緊緊咬著嘴唇。

湖麵一片澄靜,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有一頂小草帽在湖麵漂流。

好一會兒,紀衡歎了口氣,道:“那是個警告。”他捏緊手中的拳頭,麵目嚴肅。

陸茶幾的額上早已滿是冷汗,她隻記得紀衡好像將她抱了起來,她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陸老太太坐在她旁邊,一臉憤怒的樣子。

見她醒來,就怒道:“你放學去學校的禁區做什麼?”

“禁區?”陸茶幾喃喃道,紀衡呢,紀衡在哪裏,他人怎麼樣了,他有受傷麼?她心裏有滿腹的疑問,隻是現在,她可以詢問他麼?

陳媽也一臉憂傷地說,“是呀,小姐,幸好紀家公子及時發現你躺在那裏。”

“紀家公子發現的?我,我怎麼了?”陸茶幾覺得腦袋一片混沌。

“說是學校的那個廢棄的地方有倉庫堆積廢舊東西的,不知怎麼的就爆炸了。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了。”陳媽見她麵上毫無血色,擔憂地說道。

陸茶幾知道這裏邊有些隱情,搪塞道:“我習慣一個人去那邊看書。”

“小姐,學校那裏不可以看書呀。”陳媽著急地說道。

“那,那個……紀公子呢?”

“紀公子將小姐送往醫院,就匆匆走了,後來聽紀家的人說,那個紀公子啊好像又生了一場大病。”

“哦。”陸茶幾垂頭說道。

原來他就那麼匆匆地走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陸茶幾百思不得其解。

陸老太太冷峻道:“你好好休息,以後別亂跑了。”

陸老太太帶著陳媽走出病房後,便吩咐道:“你讓老李去查查誰下的手,是陸老六那邊的麼?還有,不要讓茶幾和紀家的人走得太近。紀家公子在廢棄倉庫發現的茶幾?哼,哼哼。”

陸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下手杖,擲地有聲。

而另一邊,紀衡正坐在庭院裏,敲打著那個石製水缽,這幾天真怪,那水缽上放什麼花都不好看,水又流得太慢,攪得他的心都亂了,他將手伸進去,胡亂地攪動了一下,一池子的水都滿溢而出。

“阿衡,你心又不靜了。”一個中年男子開口說道。他和紀衡有一樣的五官,隻是更加堅毅冷清一些。

“我隻是嫌那水流得太慢。”

“很多事,急不得的,隻是缺乏一個好的時機。而且,阿衡,水滿則溢,事事如此,若有一日,覆水難收,追悔莫及。”紀朗看著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發出了一聲重重的歎息。他自小天賦異稟,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一觸即通,看過去也是溫和平靜,但心性卻高,心思也重,凡事不欲與人言,又愛鑽牛角尖。

紀衡停下手中的動作,揮了揮那些小水珠,頹然坐在長椅上,心思早已飄至遠方。

紀朗見他那副模樣,極似當年的自己,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淡淡道:“阿衡,你覺得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娶你周姨,真的隻是怕別人的閑言碎語或者仕途黯淡麼?”

“爸爸,我知道了。”紀衡沉默了一會兒,暗暗握了握拳,起身應道,神色清明。

陸茶幾出院後回家休養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格外安靜,也有些可怕,紀衡就猶如消失了一般,點滴消息不存。在漫長而又炎熱的夏天,陸茶幾就是在看書、學太極,隻是她常常翻書時,還是會翻到那朵被自己夾進書頁裏的山茶花。那天她醒來,發現自己的口袋裏居然奇跡般地放著一朵山茶花,是在無意中花枝掉落的麼,還是紀衡又特意放進來的呢?她將花朵做成了標本,夾進了書中。

學期結束時,又有一次致詞,陸茶幾總覺得,自己心裏隱隱有些期盼。